「咔嚓~轟~~」
天際邊閃過一道道的閃電,震耳欲聾的雷聲凌空劈下,只震得人心神發顫。
顧伽羅縮在床上,愣愣的看着窗外,耀眼的閃電如同火鞭,一下下抽打着陰沉的天空,豆大的雨滴瞬間傾盆而下。
無端的,顧伽羅覺得有些冷,她忙命人燃起炭盆。
然後又裝作無意的問了句:「大爺呢?還在前衙忙正事?」
「回大奶奶的話,大爺這會兒正在外書房跟季先生和周主簿商量政事。」
紫薇往炭盆里丟了幾個香丸,在上面罩了熏籠,然後這才將顧伽羅的一件外衣放在熏籠上熏烤。
最近這段時間總是陰着天,山間濕氣重,衣服都透着一股子霉味兒。
今個兒更好了,直接下了大雨,紫薇便想着趁着屋裏點炭盆,將顧伽羅的衣服和鞋襪都烤一烤。
「哦~」顧伽羅有些失望的應了一聲,拉了拉身上的被子,繼續縮着看外頭的雨景。
忽然,外頭響起了腳步聲。
慧香急匆匆的跑了進來,顧不得行禮,急急的回稟道:「不、不好了,大奶奶,大爺的書房塌了一角,雨水都灌了進去。」
顧伽羅猛地坐直身子,「什麼?你說什麼?大爺沒事吧?」
外頭電閃雷鳴的,書房屋頂卻塌了,萬一人被雷給劈了……啊、呸呸呸!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顧伽羅連連呸了好幾口。深恨自己不想點兒好事。
「好叫大奶奶知道,大爺和兩位先生都無事,只是——」
慧香見自家主子真急了。趕忙回道。
然而她還是小瞧了顧伽羅擔心的程度,顧伽羅甩開身上的被子,伸腿就要下炕,她根本不想聽什麼『只是』。
慧香慌忙衝上前,蹲下身子給顧伽羅穿鞋,嘴裏繼續回稟道:「只是書房裏灌了水,許多書都被打濕了。還有大爺的鋪蓋也被雨淋透了。」
說話間,慧香已經給顧伽羅穿好了鞋子。
顧伽羅下了地,正要往書房趕。忽聽到這句話,愣了下:「鋪蓋、鋪蓋也都濕了?」
忽然,顧伽羅腦中飛快的閃過一個念頭,有些模糊。但她隱約猜到了什麼。
整個人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古怪。
呃。不是吧,不是她想的那個樣子吧?!
慧香並不知道顧伽羅此時的心緒波動,她照實回稟着:「是啊,聽說正好是大爺小憩的竹床上方的幾片瓦給碎了,雷一擊,再加上傾瀉的大雨,那塊屋頂就給塌了。」
顧伽羅頓住了腳步,重新折回炕上。輕聲道:「知道了,命人把大爺的鋪蓋都搬回來吧。」
這個混蛋。居然想出了這樣的鬼點子。
好好一個書房,顧伽羅親自命人修繕過,確保屋頂上無有半片壞瓦。
結果咧,偏偏竹床上的一小塊屋頂給漏了,你說這其中有沒有貓膩?!
顧伽羅心裏罵着,眼中卻滿是柔情蜜意,兩頰更是燥熱得緊,她的心裏如同揣了個小兔子般,怦怦的急速跳着。
許是猜到了齊謹之的『陰謀』,顧伽羅心情格外好,連帶着外頭那此起彼伏的雷聲,也變得不是那麼嚇人了。
她抱着被子,在緩緩升騰的香氣中漸漸進入了夢鄉。
次日清晨,肆虐了一夜的暴雨停了下來,陽光穿過厚厚的雲層,終於露出了些許光亮。
顧伽羅一夜好眠,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
明艷的陽光終於驅散了雲層,無遮無攔的照耀着大地。
周遭濕冷的氣息在陽光的照射下,氤氳着水汽,使得當下的氣溫多了幾分濕潤和溫暖。
「大爺呢?」
顧伽羅漱了口,仰着臉任由丫鬟給她擦拭,看到空空的床鋪,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話一出口,顧伽羅就發覺自己說錯話了。
她和齊謹之私下裏是個什麼狀況,能瞞得過所有人,卻瞞不過貼身服侍的丫鬟。
當日在烏撒的時候,他們夫妻兩個雖然共同住在上房裏,但到了就寢的時候,往往都是顧伽羅在裏間的炕上,而齊謹之則睡外間的羅漢床。
在烏蒙這邊就更簡單了,齊謹之是提前抵達的,後衙又有梁家人,所以他就一直在後衙街暫住。有時公務太忙,來不及回去休息,就在外書房的竹床上湊合一晚上。
梁家人搬走後,齊謹之也沒有直接搬到後衙,而是暫時在書房安了家。
隨後,顧伽羅趕到了烏蒙,小夫妻依然分開睡,顧伽羅是忙着整理、修繕後衙的房舍,齊謹之則繼續忙於公事,所以他們即便沒有『同房』,前衙的人也不會懷疑什麼。
他們只會說齊大人廢寢忘食、因公廢私,顧宜人深明大義、顧全大局,至於小夫妻之間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外頭的人卻從未非議。
真正知道顧伽羅、齊謹之這對恩愛夫妻從未有過夫妻之實的人,唯有紫薇等一干貼身丫鬟。
當然,還有京中的清河縣主和她的心腹們,她們也都關注着小夫妻的關係進展。
「曲媽媽,你是謹哥兒的奶娘,這個家裏,除了我,大抵也就是你最關心他、心疼他,如今謹哥兒遠在西南,和顧氏相處得越來越融洽,可他們小夫妻,唉,還有諸多問題,這種事兒我一個做婆婆的不好出面,再者京里也離不開我。所以,這件事唯有讓你辛苦一趟了。」
距烏蒙一百里的驛站里,身着秋香色夾棉褙子的中年婦人,正一個人愣神。
她頭髮梳得一絲不亂,立領上的三粒扣子也扣得嚴實。衣服上沒有任何褶子,哪怕是坐着也是腰杆筆直,宛如最標準、最嚴苛的教養嬤嬤。
再配上她緊抿的雙唇。兩側深深的法令紋,足見這婦人的秉性——嚴謹、重規矩。
隨着行程漸漸靠近烏蒙,婦人,也就是齊謹之的乳母、清河縣主的奶姐曲媽媽,她的表情愈發嚴峻。
放眼整個齊家,約莫她是唯一一個對顧伽羅仍心存芥蒂的人。
顧伽羅跟着齊謹之遠赴西南,同甘共苦、生死與共。單只這一件事,就徹底洗刷了她昔日的『艷名』。
更不用說還有妙真大師明火執仗的給她撐腰,現如今的京城。再提起顧伽羅的時候,基本上全是讚譽之聲。
仿佛顧伽羅曾經的『紅杏出牆』從未發生過一般,甚至是在齊家,從上到下對大奶奶也是諸多溢美之詞。
除了曲媽媽!
有句話清河縣主說對了。曲媽媽是齊謹之的乳娘。她比任何人都要在乎這個自己奶大的孩子。
說句誅心的話,就是清河縣主也未必能像曲媽媽那樣全心全意的為齊謹之考量。
畢竟清河縣主是大家主母,有時候,為了家族的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