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黨政聯席會議上,他又不好馬上發作,可他又不想毫無表示,於是挑中最關鍵的一個問題發難:「我們通過建立拆遷考核制度,激發乾部、培養幹部的初衷是好的。但我想,我們制定製度,應該也與上級有關政策規定相銜接,比如說,連續三個月未完成拆遷任務,就要停職或者責令辭職,好像不符合公務員法的有關規定。」
鍾濤聽出了金凱歌言語中的不滿,接過了話茬道:「具體條款,由章書記和傅委員為主研究的,你們解釋一下。」
章華想,鍾書記又把他逼到了夾縫裏,當副書記就是兩面不是人,但再不是人也得硬撐過去,於是道:「關於這點,我真研究過,新公務員法的第八十三條中說『不勝任現職工作,又不接受其他安排的』的可以辭退。拆遷工作,也算是『現職工作』,如果完成不成,可以辭退。」
金凱歌:「我理解的『現職工作』,應該是本職工作。」
鍾濤道:「我們鎮上,有些幹部沒有本職,比如梁健,從黨委秘書下來後,一直沒有安排其他工作,他如今在拆遷組工作,拆遷工作就是他的本職工作。時代在進步,制度也應與時俱進。」
金凱歌本想再爭論下去,畢竟這種制度還是應該謹慎為好,否則將會留下後遺症。但他又想到了老領導的勸告,到十面鎮不過是來鍍金的,他的真正目標則是回到區政協,向區政協副主席衝刺。為此他就忍了下來,不再多話。但這份忍也實在太難受。
金凱歌不說話,其他的人就不再多言。拆遷考核制度就算通過了,第二天正式實行。
一大早,鎮組織委員傅棟、鎮南村書記茅阿寶和拆遷組成員開會,宣佈拆遷考核制度。宣讀完了後,傅棟道:「這項制度,鎮黨委下了很大決心才建立的,希望大家認真執行,自加壓力,全力推進拆遷工作。」
村書記茅阿寶道:「既然制度已經建立,鎮上也給了我們村書記統計拆遷進度的任務,我每月會實事求是上報工作進度,到時候如果大家誰的進度跟不上,也怨不得我如實上報,這是鎮黨委的要求,我醜話就說在前面了。」
副組長石寧早就聽說鍾濤要整梁健的事,這項制度雖然看似對大家都公平,其實私底下還能有許多貓膩,比如拆遷戶的分配,看似大家戶數相等,但每戶的情況不同,難易不同。早前,村書記茅阿寶根據鍾濤的意思,已經將村里最難的拆遷戶交給了梁健,因此,梁健這組的拆遷難度是最高的。為此,石寧心裏暗暗高興,哪有不支持這項制度的道理?
其他人要麼說不出所以然,要不本身就對這種制度不以為然,懶得說什麼。
只有梁健,覺得要趁機說幾句,否則讓別人當自己是傻帽了。他說的就是關於拆遷戶分配的事情:「鎮裏建立拆遷考核制度,我們沒有意見,但對於拆遷戶的分配,我想是不是可以重新考慮難易程度而做些調整,比如我承擔的拆遷戶,據說難度是最大的,這點組織上是不是再考慮一下?」
茅阿寶聽梁健這麼一說,心想,這拆遷戶的難易程度,其實只有村里內部的人才知道,梁健和其他組員本應該不清楚的。如今梁健提出了這個問題,說明村上有人向梁健通氣了。一想,肯定是治保委員樓新江,當初沒考慮好,本來安排一個更靠得住的人跟着梁健,這樣就可以把梁健蒙在鼓裏。事已至此,後悔也沒用,只要硬挺過去:「拆遷戶的分配,一方面我們本就考慮了難易程度,你承擔的這幾戶並不比別人的難多少,這點大家都沒什麼意見吧?」
「比我們的難應該不見得吧?」拆遷組成員杜順山不服氣了。
「別以為我們組裏就容易啊。」另一成員潘林江也道。
這兩位是拆遷組的老同志,工作上他們不肯衝到前面,但面子上絕對不肯落在後面。承認自己的拆遷戶比梁健的容易搞定,是打死他們都不肯的。
石寧趁勢道:「拆遷戶的分配,也是村里報鎮黨委同意的,當初分配拆遷戶的時候,你沒有提出來,現在提出來,也太晚了吧,我這組的任務都快完成了,否則我可以跟你調換幾戶。」
梁健想了想,這時候如果要堅持調換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自己這麼一做,等於是投降繳械,承認自己搞不定那些拆遷戶。他原本的意思,也就是要把話說清楚,不管其他人心裏承不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