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像瀑布一樣沿着陡峭的黑色山崖泄落下來,灑照在了一株株緊靠崖邊的巨樹上。這些樹長得惡形惡狀模樣極怪,它們粗壯的樹根猶如人的血管鑲嵌在大地的表面,最小一株的根系也能覆蓋到方圓三十多丈。
樹幹高大膨脹,三五個成年人展開雙臂也未必能夠合攏。紫褐色的樹身凹凸不平,長滿了拳頭大小的結疤,遠遠望去就似千百隻睜圓了的怪眼。
它的樹冠宛如一隻伸向天空的巨手,近乎筆直地往上綻開,一道道深紫色的藤蔓從幾十丈的高空垂落而下,風一吹像是一層層帷幕在輕輕搖盪。
義成公主天旋地轉地緩緩醒來,發現自己的身體被幾條胳膊粗細的藤蔓牢牢纏住吊在半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不停地乘雲駕霧晃來盪去。
她愣了愣,就看到自己的胸口歪歪斜斜地貼着一張道符。道符閃着微光,散發出的靈力似乎正好對抗樹藤束縛的力量。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沒被那幾條纏在身上的樹藤活活勒死,再從死屍化成巨樹的可口養料。而這些樹藤所依附所供養的,正是被突厥人即敬且畏稱為「安息神木」的巨樹。
她凝神察看體內的狀況,丹田爆碎已成廢墟一片,經脈也有多處斷裂扭曲,自己曾經憑以叱咤風雲睥睨漠北的一身魔功如今幾乎蕩然無存。
她沉默了須臾,猛然發出一陣喈喈怪笑,身軀劇烈抖動,將剛剛結痂不久的傷口紛紛震裂,滲出殷紅色的鮮血顆顆滴落。
她好像感覺不到肉體的疼痛,一邊猛烈喘息一邊怪笑,神情卻是猙獰而恐怖。
刁小四正在樹下打坐,被頭頂上方義成公主刺耳的笑聲吵醒,抬起眼皮望着她問李岱墨道:「老女人是不是瘋了?」
李岱墨不置可否,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答道:「她正常過麼?」
刁小四深以為然,站起身摸出一個銅板丟到義成公主身上道:「喂,老虔婆,你竟能笑得比死人還難聽,怎麼做到的,教教我?」
義成公主鬼哭狼嚎般的笑聲戛然而止,居高臨下冷視刁小四道:「我笑,你是個懦夫,連一個半死不活的老太婆也不敢殺!你不是對我恨之入骨麼?怎麼,我就在這裏,就像砧板上的一條魚、一塊肉,只需要你輕輕一刀,便可以魂歸天國!你還在等什麼呢,莫非是怕我死後化為厲鬼找你報復?」
「你的意思我懂,但你搞錯了,你既沒搶我老婆又沒殺我老媽,老子幹嘛要恨你?」刁小四搖搖頭,很是不屑道:「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也不撒泡尿照照,像只拔光了毛的老鴰,又老又丑還又哭又鬧,非說自個兒是鳳凰變的。」
「你不殺我?」義成公主怔了怔,唇角泛起一縷陰冷惡毒的冷笑道:「小雜種,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永息之谷,突厥始祖翼智逆釋督死後棲息的墓園,沒有人可以活着走出去的地方!知道是誰讓你來到這裏的嗎?是我!哈哈哈哈……你現在還敢說不恨我?」
刁小四懶得理她,迅速脫了破爛不堪的一雙靴子,除下又黑又髒早已看不出本色的布襪,屏着氣走了過來。
義成公主吃了驚,似乎猜到刁小四想幹什麼,厲聲道:「你敢、小雜種……嗚嗚……」
刁小四使勁擰住義成公主的鼻子將一雙臭襪子塞進她的嘴裏,長出一口氣道:「聽老李說,這峽谷里有種小爬蟲咬在人身上特別癢,比草原上的花斑大蚊子毒躲了。下次再敢罵我娘,我就在襪子裏灌上咬人的小爬蟲塞進你嘴裏。」
義成公主雖然性情乖張,可好歹也是養尊處優的金枝玉葉,啥時候受到過這樣的侮辱?不由得驚怒交集,兩眼猛地翻白居然氣暈了過去。
不曉得過了多久她又慢慢醒轉,那雙臭襪子兀自滿滿當當地塞在嘴裏,卻驚恐地發現有一雙手正在自己的身上到處亂摸。
她用力扭動身軀掙扎,口中「嗚嗚」作聲憤怒地盯視刁小四。
刁小四停下手,抹了把額頭上的熱汗,從義成公主的嘴巴里拽出襪子隨手一丟,問道:「快告訴我,你把值錢的家當都藏到哪兒去了?」
義成公主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又嗷嗷乾嘔了老半天,才恨恨道:「不要得意太早,很快你就會連哭都哭不出來!」
刁小四滿不在乎道:「拉倒吧,老子又不是三歲的
第410章 永息之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