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濯心竟然沒有被他激怒,脾氣極好地輕聲道:「天涯任飄零,此生由誰人?今日能夠邂逅刁公子,在下心中不勝歡喜。自古人生有四大喜:久旱逢甘露,他鄉遇故知;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凡夫俗子一世勞役,所求不外如是。」
刁小四笑道:「你這樣說,是沒有聽過人生四大悲劇!」
秦濯心怔了怔,搖頭道:「在下孤陋寡聞了,願聽其詳。」
「久旱逢甘露,洪水;他鄉遇故知,騙子;金榜題名時,白日夢;洞房花燭夜,當爹了——」刁小四慢條斯理掰着手指頭念給秦濯心聽,笑眯眯道:「不要跟老子攀交情,你就漠北一放羊的娃,學啥風雅彈啥鳥琴?」
秦濯心搖搖頭道:「刁公子,在下以禮相待,你為何要羞辱我?」
「羞辱你?」刁小四愕然道:「我有羞辱你麼,難道你不是這樣的人麼,還是說你壓根就不是人呢?」
半山亭下的李逸風等人聽得清清楚楚,黃庭五朵金花里性格活潑的幾個已忍不住咯咯笑出聲來。
李逸風滿臉欽佩之色道:「跟着刁哥,我怎麼覺得自己罵人的本事日益見長?」
白羽飄居然深以為然地點點頭道:「罵得好啊,早該這麼罵了!」
風無衣疑惑道:「白法王,你和秦濯心不是同宗同僚麼?」
白羽飄輕蔑低哼道:「一個吃軟飯的小白臉,不要拿他與老夫相提並論!」
吃軟飯的小白臉?大傢伙兒的目光不約而同轉向了花枝招展的慕容小白。
慕容小白長長的眼睫毛在微微地發顫,不屑哼道:「你們瞧我幹什麼?人家才不是呢!」
他們說話的聲音極響,至少要保證能讓半山亭里的秦濯心聽得清楚。
秦濯心沒有吭聲,但面對刁小四的那張俊臉卻漸漸起了變化。他臉上的那雙銀灰色的眼珠,色澤不斷加深膨脹,到後來徹底充斥了整個眼眶,說不出的詭譎陰森。
「無盡之瞳,這些人卑鄙齷齪,也只有刁公子值得我看一眼。」
他的嘴唇沒動,聲音卻已經清晰地發出來。刁小四怔了怔,才驚愕地意識到這聲響竟是來自於自己的腦海!
霎那之間,他的眼前、心中一片灰暗,仿似無窮的銀色灰燼如雪飄零,靈台變得死寂昏暗,所有的生機直將懨懨睡去進入冬眠。
「真他娘的沒意思……」他身不由己地打了個寒顫,像一尊石像般魂不守舍地呆坐。
我醉欲眠君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
刁小四忽然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再緩緩舒展雙臂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不好!」眾人齊齊色變,李逸風和慕容小白速度最快,一個掣槍一個拔刀,一如蒼狼行於戈壁,一如鸞鳥翔於蒼穹,雙雙撲向半山亭。
半山亭中悠揚的琴聲重新響起,李逸風和慕容小白的身形一在地上,一在空中,均都不約而同地齊齊巨震,猶如不倒翁般左右前後劇烈搖擺,每往前一步都必須付出極大的精力和代價。
以眾人之中修為最強的慕容小白和李逸風都尚且如此,其他人也就不必再提。孫紫蘇被鬱金香牢牢拉住,黃庭五朵金花也按照李逸風的指令在外圈將她團團圍住,七嘴八舌地勸撫安慰。
五十丈的天梯,沒等走到一半慕容小白就「噗」地噴出口血。他的修為要比李逸風強出一籌,可惜身上的傷太耽誤事了,魔功強行運轉之下,渾身氣血逐漸出現沸騰渙散的跡象。
鬱金香一言不發,驟然騰身飛起,幾個起落疾掠到慕容小白的身後,纖掌按在他的大椎穴上,注入一道「真日魔罡」。
她和慕容小白原本都是空日魔宗的弟子,七重天裏的種種法陣禁制,對兩人並不起多大作用。除非是有誰直接操縱禁制發動進攻,否則像這樣的御風起落也不會有事。
儘管山道上的三人竭盡所能迫向半山亭,試圖救援刁小四,但在一唱將離琴的催壓之下,遠水解不了近渴。
秦濯心的臉上露出了從容的微笑,勝利在他指尖猶如琴音般流淌。
突然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刁小四高高伸展的雙臂毫無徵兆地向前延伸,掄起巴掌「啪啪」兩記脆響結結實實扇在了秦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