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不同命,程神棍的床上也正躺着個人,卻有六道惡狼般的目光一直盯着他。
「大哥,俺又從頭到腳摸了一遍,連褲衩裏頭也沒放過。還是沒啥新發現。」
山膏覺得自己的肚子越來越餓,咕嚕嚕叫喚個不停,「這小子的精血很旺,聞起來味兒很香。肉雖然少點兒,可吃一頓至少能管十天。」
刁小四不理他,問道:「神仙,你說他是真睡着了還是裝的?」
「他是否睡着無關緊要。重要的是毛毛對他非常畏懼,甚至不敢靠近這傢伙。」
程神棍悠悠道:「有時候,像毛毛這樣的靈獸直覺比你我更敏銳。」
「那俺怎麼一點兒沒感覺到呢,俺只覺得肚子好餓。」山膏撓撓頭,不滿地咕噥。
程神棍和刁小四對視一眼,立刻猜到對方想說什麼。
山膏是那種除了餓根本不知道害怕為何物的異種,然而連他都有些失常,一直吵吵着要吃了這個倒霉鬼,顯然潛意識裏已察覺到此人身上隱藏着極危險的氣息。
這個被人從賭場裏像垃圾一樣扔出來的倒霉鬼,究竟是誰?
刁小四二話不說,從束龍腰帶里抽出一捆獸筋。
程神棍哼了聲道:「你覺得這玩意兒會對這傢伙有用麼?」
「那怎麼辦,你把他重新丟回大街上?」刁小四苦惱道,請神容易送神難。
「跟我沒關係,你只要不怕再被他咬,大可一試。」
「你媽,」刁小四頭大無比,咒罵道:「這鬼地方怎麼一天到晚盡出妖人?」
「其實虛無大荒是片絕望之地,不在三界中跳出六道外。只有那些無法進入輪迴的冤魂亡靈才會被放逐至此,無人問津自生自滅。」
程神棍緩緩道:「九轉金仙是虛無大荒的極致境界,但即便號稱『無法無天』,最終也難逃終極死劫。這裏的死亡是真正的死亡,魂飛魄散萬劫不復。所謂的壽與天齊與其說是神話,不如說是個笑話。」
刁小四不耐煩聽他講課,問道:「你說的這些跟老子又有什麼關係?」
「你是三界中人,自然無法體會這裏的冤魂厲魄對於自由和永生的無限渴求。他們活在一個永遠無法逃脫的牢籠里,境界越高就越是絕望。縱然是九轉金仙他們唯一能做的,也是同普通人一樣,希望自己身後能夠血脈傳承子嗣連綿。」
「可是虛無大荒被摒棄在六道輪迴之外,根本不存在轉世投胎之說。縱有通天法力煉成血肉之軀,依然無法使其擁有魂魄,而只能是具行屍走肉。」
刁小四感到自己的身體在發冷,不自覺地壓低聲音道:「所以他們就將別人的魂魄變成自己的子女?」
程神棍的神情罕有的凝重,徐徐說道:「這就叫『重生』,在虛無大荒有不少人靠其謀生,被稱為『獵魂』。表面看來這裏的男女一樣的結婚生子,一樣的合籍雙修,一切與人間夫妻無異。唯一的不同只是……」
他一字一頓道:「女人肚裏懷的胎兒,擁有的是另一個曾經的魂魄!這個人前世的修為境界,會被基本保留下來。換而言之,一些嬰兒能夠擁有與生俱來的天賦境界,一生下來便是二轉三轉的散仙也毫不稀奇。」
刁小四覺得自己的呼吸有些艱難,勉強笑了笑道:「這跟黃泉路上喝碗孟婆湯,其實也沒啥兩樣,對吧?」
「你說呢?」程神棍望着床上躺着的倒霉鬼,翹起二郎腿又恢復了往常那種欠揍的表情,「所以呢,這傢伙,也許用了好幾輩子才走到今天。」
刁小四難得沒有趁機嘲諷程神棍,問道:「那他知道自己是從哪兒來的麼?」
「知道又能如何?這本就是個不是秘密的秘密。」程神棍回答道:「何況出於心理感受,絕大多數父母都寧願花錢購買魂魄,並不願親手沾上未來兒女的鮮血。而且誰沒有個親朋故舊,萬一被人發現端倪上門追索,那就不好玩了。」
山膏哭喪着臉道:「大哥,俺的魂不會被誰看上吧?俺可是天賦異稟的奇才,肯定很搶手。」
刁小四拍拍他厚實的肩膀道:「放心,我猜獵魂者只要眼睛沒瞎,保證都不會找上你。」
「為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