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天公作美風和日麗,一百零八口棺槨組成的出殯隊伍浩浩蕩蕩行出江州,直朝磁器口的方向而去。
參加送葬的足有三百多人,白衣勝雪滿身縞素。前頭有銘旗孝燈開道,然後是香亭樂隊,當中一百零八口大棺迤邐而行,後面跟隨着以玉中石、楚烈等為首的會通鏢局遺屬,最後則是送葬的親友。耿南翼重傷未愈只能躺在馬車裏由婉兒照料。
墓地選在了磁器口臨江的一片緩坡上,芳草淒淒綠竹森森風水絕佳,還有大片大片的黃桷樹和夾竹桃漫山遍野的生長。
江岸邊蘆葦盪漫無邊際地延伸開來隨風擺動,潔白的蘆花滿空飛舞迷人雙眼。
墓穴皆已營造完成,一座座石碑上鐫刻着的姓名,無不代表着一條在血腥屠戮中逝去的無辜生命。
香燭、五色果、三茶五酒被一一擺放在了墳前,接下來便是墓穴撒錢、孝子哭留、圓墳暖墳、動土封穴、跪拜燃鞭等一系列葬禮規矩。
一時悲聲四起,有人撲倒在親人的棺槨上痛哭流涕不願撒手。耿南翼、楚烈等人心中雖也悲痛萬分,卻時刻保持着警醒,深知眾魔頭隨時可能向出殯的隊伍發動襲擊。
生者堅強,逝者安息。
江水滔滔滾滾東去,天地間充滿悲愴之氣,即使是鐵石心腸的人目睹此情此景亦要忍不住潸然落淚。
所有的墓葬位置都是由刁小四親自指定,錯落有致地散佈在緩坡之上。
然而直到逝者落土安葬,儀式行將結束,江面上依舊風平浪靜毫無異樣。
夏培恆心裏犯起了嘀咕,自己也鬧不清楚是應該失望還是為刁小四的失算丟臉而感到高興。他望了眼正哭得昏天黑地不知所云的刁四爺,尋思道:「等儀式完成大伙兒白忙活了半天,到時看你還哭得出來?」
就在這時候江面上風雲突變,陡然掀起一道百丈寬,十丈高的巨浪,如一座從江底抬升隆起的山峰發出驚天動地的咆哮,衝過蘆葦盪朝着緩坡壓來。
「來了!」每個人的心頭都是一驚,又隱隱生出興奮之情。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長孫無忌,這傢伙張開摺扇大叫道:「我扇、我扇,我扇扇扇——」摺扇之上煥放出一蓬蓬青濛濛的罡風,如連天青雲翻滾澎湃迎上巨浪。
「砰!」雲水激撞,青色的罡風頓時支離破碎,那大浪鑄成的山頭僅是微微一顫,就又幕天席地壓迫過來。
長孫無忌大感丟臉,惱羞成怒道:「我曰——老虎不發威你當本公子是病貓!」狠命地一甩摺扇,扇面上那座華山玉女峰登時流光溢彩脫穎而出,在空中倏然壯大似擎天玉柱碾碎長天,迎頭轟擊在襲來的巨浪上。
「轟隆隆——」震耳欲聾的一聲巨響幾乎刺穿眾人的耳膜,眼前一片混沌離亂。
恢弘的光雨佈滿天幕,狂暴的罡風擊穿虛空,玉女峰四分五裂化為一縷縷青色光束迴轉到扇面上重新凝聚成形。氣機牽引之下,長孫無忌小臉發白低哼了聲,雙目炯炯盯視前方。
那座浪山已經土崩瓦解,卻變化成千萬束鋒利的水箭漫天攢射,哧哧銳嘯聲遮蔽了世間萬籟,直懾得人心發寒。
耿少華低喝道:「咄!」全力祭起八卦銅表,奈何他將功力催動到極致,所能覆蓋的範圍亦不過區區十餘丈。
好在玉中石、裘俊逸、趙百川、龍在天等人紛紛出手,各自祭出仙家法寶,一時間華光大放如無數絢爛的煙火在雲霄盛綻,映得半邊天空奼紫嫣紅。
「嘩啦啦——」遭遇法寶截擊的水箭爆裂渙散,化為滿空雨霧飄落下來。
刁小四早有準備,撐起無法無天傘,望着被雨水澆濕的眾人暗自得意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誰教你們不帶傘,老子這叫未雨綢繆。」
楚烈凝目眺望,就看到波濤洶湧的江面上緩緩升起一道人影,手中握住一面呼風喚雨旗,正是斑斕老妖。
沒等他張口叱喝,蘆葦盪中猛然冒出熊熊烈焰,那焰光竟是湛藍之色,彈指間匯聚成十三道兇猛的火龍齊頭並進殺奔過來,所過之處草木飛灰一片焦土。
裘俊逸叫道:「小心,這是鷹揚老妖的『十三火龍鼎』!」凝念催動尚未收回的「聚星寶盞」迎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