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光枝葉黃燦,碩果纍纍待收的盛景,在這個時候,韶華時光的少年人卻說出了一個死字。
他說的輕鬆隨意,就好像是很平常的事。
對於方承宇來說,死是很平常的事,但那是曾經,曾經生無希望的時候他都沒有輕言死,如今身體康健怎麼開始說死了?
「果然人是沒什麼的時候就越想要什麼。」方玉繡說道,「當初小弟隨時能死,大家誰都不敢說死,如今你活得好好的,這死啊死啊的就成了你的念想了。」
方玉繡要是想讓人不舒服,嘴裏隨時都能扔出刀子來,方雲繡拉了拉她的衣袖。
「小弟不是那個意思。」她說道。
方玉繡似笑非笑看着方承宇。
「那是什麼意思啊?我們又不是你的妻子兒女,給我們交代什麼後事。」她說道。
越說越不像話,方雲繡咳聲。
方承宇笑了。
「二姐,着相的是你不是我。」他說道,「我一直是不介意談死的,人都會死嘛,只不過那時候為了你們,我閉口不談而已。」
方玉繡點點頭。
「你說得對,倒是我們拖累了你。」她說道。
方玉繡說笑話時不笑,說氣話時也不氣,所以有時候外人被罵了都不知道,方雲繡雖然反應慢但自己的姐妹熟悉得很,立刻聽出方玉繡是生氣了,十分的生氣。
「這是怎麼了。」她一面拉住她,一面看着方承宇,「有什麼話就好好說,什麼死呀活呀的,都是一家兄弟姐妹的,這生死本來就不是一個人的事。」
方玉繡看着方承宇不說話了,方錦繡在一旁低着頭雖然沒說話,但也沒有再抬腳離開。
「姐姐們,不要擔心,我這不是交代後事。」方承宇沖她們施禮,「嚇到你們是我不對。」
「不是交代後事,你這是什麼意思?」方雲繡問道。
「是談條件啊。」方承宇說道,微微一笑,「二姐你也說了,你們不是你的妻子兒女,只是我的姐姐們,親兄弟要明算賬,所以咱們也要醜話說前邊。」
方雲繡看了方玉繡一眼。
「你說真的?」她又問方承宇。
「當然是真的。」方承宇含笑說道,「分家產的事,雖然一開始是假的,但現在我想把它變成真的,我們四個把德盛昌分了吧。」
真分啊。
方雲繡神情驚訝。
「你說分我們就要啊?」方玉繡說道。
「你們要是不要,那你們就準備嫁人吧。」方承宇說道,「票號的生意你們可以放下了。」
方雲繡面色微僵,方玉繡神情平靜,方錦繡則抬起頭。
「就這樣要把我們掃出家門了?」方玉繡說道。
「姐姐放心,嫁妝我是會給的,一定讓你們滿意。」方承宇含笑說道。
「我要票號。」方錦繡忽的說道。
方雲繡看向她,方玉繡也瞥了她一眼。
「你湊什麼熱鬧啊。」她說道,「你不是不姓方嗎?」
「我姓不姓方,不是你們說了算。」方錦繡說道,「是老天爺說的,這是天註定的,既然天註定的,那我也要拿我註定該拿的。」
方承宇點點頭。
「好啊,給你分,只不過少一點。」他說道。
「條件一樣嗎?」方錦繡問道。
方承宇笑了,點點頭。
「你這算什麼條件?」方玉繡不咸不淡的說道,「票號分給我們,卻還要聽她的,那到底是給我們還是給她啊?我們這算什麼,為她白做工嗎?」
「這個條件是有些苛刻,但我覺得對於能分到票號的你們來說,還是很划算。」方承宇說道,神情亦是不咸不淡,甚至帶着幾分冷漠。
這種神情方家姐妹並不陌生,她們常年做生意,在做生意的時候,尤其是與別人進行利益分割的時候,都會這般的神態言語。
那現在她們姐弟就不是姐弟相處,而是談生意了。
方雲繡忍不住看向身旁,天光已經大亮,入目澄藍高遠,寬闊的大路上行人來來往往,路邊大樹葉黃繁盛如火,溫暖又燦爛。
家院護衛在一旁等候低聲說笑閒談,馬兒則低頭吃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