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繞於胸膛之中的恐慌感。
那份無法壓抑住的渴望與無法實現渴望的悲慘現實。
乾渴的喉嚨與撕裂的嘴唇在無聲的動着。
一個聲音在耳旁迴蕩着……
「吶,你是怎麼逃出那座荒島的?」
「!!!!」
猛然睜開的雙眼,險些被映入眼帘的光線刺瞎。漆黑的眸子痛苦的轉動了一下,避開那過於刺目的太陽。
小船的晃動令雷恩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要脫殼而出了,已經躺在船上一星期沒有動彈的他,全身散發出將死的腐臭味。
急促的呼吸剝奪着雷恩不多的體力,然而噩夢中的場景卻令他無法抑制。曾經被迫困於荒島險些死去的事實,至今仍是雷恩夜夢中最大的敵人。
那是一周前的事情了,看似瀟灑的從烏南的艦隊中逃出,實際上是相當現實的落荒而逃。
沒有食物也沒有水,更是沒有記錄指針的導航。雷恩幾乎重演了自己遭遇海難後悲慘故事,而準備好的食物和水,需要用到的海上工具,這一切都因為黃金龍的一發音波炮葬身海底了。
勉強的坐起身來,靠在船上,環視四周,得來的卻依然是無盡的海平面。回過頭來,雷恩看着自己已經沒有知覺的小腿,卻連任何情緒都無力生出。從一開始的疼痛難忍,到現在的毫無知覺,雷恩已經被折磨到了麻木的地步了。
那是被烏南從背後偷襲而骨折的小腿,此刻演變成了再不治療就會因為傷勢而波及生命的可怕地步。
真是諷刺啊,自己偷襲了烏南,甚至打敗了烏南。而對方卻活的好好的,傷勢也有最優秀的醫生去治療。而勝利者的自己卻在這艘小船上隨波漂流,飢餓與傷勢隨時都會奪走自己的生命。
啊啊,真是的……擁有自己班底的海賊還真是什麼事情都不用操心啊。美言為同伴的這種生物,就是為了這種時候才存在的麼?
微微低下頭,雷恩的心情有些低沉。將瑣碎的事情交給部下去做,自己只是單純的破壞與享樂。沒有部下的如今,卻是令他處處受制。喜歡獨來獨往的雷恩最煩的事情就是一群人密集在一起,喧鬧的聲音令他心煩不已,對他而言,只有弱小的傢伙才喜歡勾肩搭背聚攏在一起,就像螻蟻那樣。
一個人也能好好的活在這世界上,這個想法至今也沒有改變。但是不管怎麼說,募集部下是必要的。如果沒有遇到烏南的話,自己恐怕還不會這麼迫切的想要有用的部下。
是的,哪怕是如今,雷恩也沒有想過同伴這個詞,對他而言,部下與僕人沒有什麼區別,這是十六年來已經養成的人生觀,無法輕易的改變。一個人也能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如今自己的遭遇也不過是太弱小了而已!變強就好了!比誰都強,誰也奈何不了自己!無需依靠任何人!
或許會變成那樣吧,十六歲的雷恩,尚未成熟的他憧憬着那樣的幻想。
不過……在變成那樣之前,先睡一覺吧。
重新躺平在船上的鹹魚,接受着太陽的烘烤。如果說被困荒島帶給了雷恩無法抑制的噩夢,那麼相對的,也使得雷恩面對這種困境時,心態有所改變。
在這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答的海面上,受傷的雷恩什麼都做不到,那麼與其在毫無意義的驚恐不安中絕望的死去,還不如平靜的接受眼前的一切,如果生與死是註定的,那麼在無法自救的情況下,省省力氣先睡一覺吧。
在這無盡寬廣的海洋上,一艘孤舟隨波逐流,沒有盡頭,沒有未來。大海對所有生物都是平等的,它給予所有的生命無盡的榮華,亦給予所有的生命平等的災厄。
神恩如海,神威如獄。
這時,有悠然卻絕不好聽的歌聲飄然響起。
「大海在看着~這個世界的開始~
大海也知道~這個世界的終點~
所以它邀請去向的~是應該前進的道路~
所以它指引去向的~是正確的世界~
疼痛,苦難,都為我包容~
寬廣的溫柔的~為我包容~
大海在看着~這個世界的開始~
大海也知道~這個世界的終點~
萬一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