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存菲今日說自己是個奴婢,她若真的這麼覺得,那她便永遠都站不起身。
縱然太子下了詔書,封自己為太子妃,那她的心裏,也會永遠藏着一個名為「奴婢」的身份。
太子妃如何?假使有朝一日成為皇后又如何?若是自己不拼,早晚是要被別人取代的。前朝多少人如此?本朝孝武皇帝的幾任皇后不也是如此?
這皇宮深牆,誰能求得一世安穩呢?還不都是步步為營,步步為局麼。
「聽說太子殿下將皇上壽宴準備歌舞一事交給你了,可是真的?」孟存菲想起正事,連忙收起自己那眉眼帶笑的模樣,嚴聲詢問。
余香抬着眼皮看着孟存菲,心道:既然你都問到這兒了,我總不好瞞着你?是你得罪我在先,又怨得了誰呢?
「是啊,太子殿下全都交給奴婢去辦了。」現在眉飛色舞的人,轉眼間便從孟存菲變成了余香。
孟存菲心中不悅,又似是想起什麼道:「你準備了什麼歌舞,我命令你演一遍。」
余香咬着嘴唇表現出不情願的樣子,磨磨蹭蹭答了一聲「喏」。
這步棋她準備好久了,現如今,終於能夠抓到一條落網的魚,她心底是開心的。
余香腳跟站穩,身子往後一傾斜,兩隻手臂交疊做出波浪狀,口中喃喃唱起歌來:「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吾不識青天高,黃地厚。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食熊則肥,食蛙則瘦。神君何在?太一安有?天東有若木,下置銜燭龍。吾將斬龍足,嚼龍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何為服黃金、吞白玉?誰似任公子,雲中騎碧驢?劉徹茂陵多滯骨,嬴政梓棺費鮑魚。自古神君何在?太一安有?」余香唱這曲子的時候,臉上很是喜悅的模樣,也不管跟那唱詞符不符合,總之讓人看來是喜慶相。
「停下,你不是不識字,哪兒學的唱出這麼一首曲調來?」孟存菲心存疑慮,很是不解。
余香身子往前一挺,站起身來,「夫人這可有所不知,太子殿下為了讓奴婢的歌舞更好,特意請了宮中知名的樂師來教導。否則以奴婢這水平,哪兒寫得出這麼好的詞兒來。哎呦,這麼好的一首曲子,陛下一定龍心大悅,保不齊要賞賜點什麼。孟夫人,你幫奴婢琢磨琢磨,到時候討些什麼賞賜好?」
孟存菲氣得直瞪眼,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夫人您慢着點,容奴婢跟上。」朵兒也「哼」了一聲,而後追孟存菲去了。
待到孟存菲回到明蘭館,她連忙關起房門,詢問朵兒道:「剛才那丫頭唱的曲子,你可都記住詞兒了?」
朵兒搖搖頭,那宜主唱歌跟念咒一樣,誰能聽得懂。
「飛光,飛光,飛光,勸你一杯酒。是不是怎麼唱的,幾個飛光來着?」孟存菲心道還是回來晚了,這詞兒一走路就忘記了一大半。
整首歌她指定是不記得,還有一句什麼驢,還有孝武皇帝的名字。估計這曲子是誇讚先皇豐功偉績,應當是首好曲子。
太子殿下也真是偏心,容得一個奴婢胡鬧也就罷了,竟然還給她請了宮廷最好的樂師,為她寫了這麼一首好曲子。
不行,她得將這曲子學會。
「重來。飛光,飛光,飛光,勸你一杯酒。吾……驢……劉徹……哎呀,這也太繞口了,我根本就記不住嘛。」孟存菲絞盡腦汁想了半天,卻發現越忘越多。
「夫人,您學這個幹什麼,一點不好聽。」朵兒不理解,只覺得這曲子不招人喜歡。
「你傻啊。若是我將這曲子學會了,皇帝大壽之時,還有她宜主什麼事兒?我可是太子良娣,她就是個奴婢,太子爺當然會讓我上去獻歌舞了。」孟存菲心中算盤打得響,覺得這事兒就快成了。
朵兒卻是只會給她潑冷水,「可是夫人,您不會跳舞啊。」
「蠢笨!誰一下生就會跳舞了?不會還不能學嗎?學不來,還不能偷嗎?從明兒個起,你就暗中去繡梅館給我盯着,一旦宜主在屋子裏唱了這首歌,你就把詞兒都寫在紙上,給我拿回來,知道嗎?」
朵兒連連擺手,聲稱不行,「奴婢大字不識幾個,這跟念咒似的,哪兒記得住?」
「滾出去,把阿夢叫進來。這明蘭館裏養你是吃白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