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上前去,詢問守夜的內臣道:「請問這裏可是鈴蘭殿?」
小公公本是靠着柱子有些瞌睡,不曾想這雨天的夜裏還有人問話,睡眼朦朧的抬起頭,卻見到一身材纖細渾身是水、妝容模糊的女子低頭看着自己,嚇得一驚,顫抖着嘴唇,手指着余香道:「水鬼——」
余香一笑,臉上的粉黛胭脂隨着雨水往下淌,讓小公公直接爬着縮到了柱子後面。
「我不是水鬼,我是人啊。」余香陰霾的心情竟然因為這小公公的滿臉恐懼之情變得好起來,竟然會以為自己是水鬼,多有趣。
小公公聽見她的話,從柱子後面探出腦袋,試探着伸出手去觸碰了一下余香的胳膊,見真是人才爬了起來,輕咳一聲問道:「這裏正是鈴蘭殿,不知姑娘是哪個宮裏的,這麼晚來鈴蘭殿做什麼?」
余香猶豫了一下,回答道:「奴婢是從宣室殿前來,有要事知會公主,還望公公通傳一聲。」
宣室殿的宮女?那怎麼會穿成這幅樣子深更半夜跑來鈴蘭殿?小公公搖頭聲稱不信。
「殿內宮燈都亮着,公主殿下一定沒有歇息,就勞煩您幫我通傳一聲,就說是宜主求見。」余香摘下頭上的金步搖,硬塞在小公公手裏,一臉乞求。
「這——可是你這般模樣,驚了殿下怎麼辦?」小公公猶豫着,平日因為自己輩分低,都沒人賞賜自己東西,這可算有個賄賂的大件兒,他也猶豫着要不要收。
「您就去說一聲吧,出了事兒奴婢一個人擔待着。」余香眼神堅定,語氣卻煞是可憐。
小公公一步三回頭,一咬牙將那金步搖塞在懷裏,輕輕走進去叩響了鈴蘭殿正殿的大門。
安公公從裏面探出頭來,見小公公縮頭縮腦的模樣,不禁責備:「你這是作什麼孽,殿下就要就寢,你敲個什麼勁兒?」
「安公公,殿外有位宣室殿來的宮女要求見主子,讓奴才進來通傳一聲。」小公公見安公公生氣,心中有些懊悔來做這個傳話的人,更慶幸今兒個值夜的是安公公,若是方公公,只怕現在就要受罰了。
安公公皺眉道:「宣室殿?你知道是真是假?這雨夜,皇上朕有要事召喚公主殿下,會派一個不知名的宮女來嗎?你將杜公公擺到什麼地方?真是個沒腦子的。」
小公公一個勁兒低頭說是,口中念叨着:「早知道就不幫她傳話了,還聲稱什麼宜主,好似自己的名號誰都曉得一樣。」
聽見他這樣嘀咕,安公公又將他喊回來道:「你說她叫宜主?」
小公公不知叫宜主又有何稀奇,於是愣愣的點頭。
「你等着,待我去稟告公主殿下,再做定奪。」安公公這樣說着,人已走進了殿內,只留下小公公站在原地摸不着頭腦。
正殿內,平陽公主正靠在床邊繡花樣,聽見殿外的雨聲心裏本就不自在,一想起宜主已經被皇后搶走,母妃唯一能夠抓住的稻草就這麼飛走了,心裏更是煩悶,一個不留神,食指被針刺出鮮血來。
「呼——」平陽公主將食指放在唇上輕抿着,氣不打一處來,將繡了一半的帕子扔在地上。
安公公正要進屋稟報,見公主這個樣子心中知趣,連忙撿起帕子放在一旁,沒再多言。
「殿外出什麼事情了?」平陽公主挑眉詢問。
「沒什麼大事,有位宣室殿的宮女來求見您,說名喚宜主——」
安公公的話還沒說完,平陽公主直接赤足跳下地來,「你說什麼?宣室殿前來,名喚宜主?此宜主可是彼宜主?」
「奴才不知,是小樂子來通傳的,奴才還得先來稟報公主,才敢定奪。」安公公道。
「定奪什麼定奪,還不快把人請進來,外面這等大雨,怕是舉着傘也要澆壞了。」平陽公主急迫道,可又想起這宜主是打宣室殿前來的,不該是皇后的立政殿麼?她怎的又同父皇扯上了關係?
余香站在門外等的着急,本就裸露着雙肩,此刻更是冷的打顫,再這樣下去,懷裏的丹書鐵券怕是都沒有力氣再抱下去了。
「姑娘,公主殿下請您進去。」小公公眉開眼笑的出來喚人,手中還高舉着一把油紙傘。看來這鬼樣子一般的姑娘也是神人了,竟然真是報個名號,公主殿下便肯見她,當真也不敢小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