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午10點25分,「海神」基地來員陸陸續續地在空曠的廣場集合,幾架專機剛硬的線條繃得死緊,一如它們跟前聚集的一排排士兵,規範、嚴謹、沉默而威嚴,漫開一股肅然的氣氛。
魯革生禮節性地與何大校道別後,便踱過幾步站到另一邊的雲默面前,他勉強挺直了稍顯佝僂的脊樑,由上而下地俯視着雲默一貫陰沉的臉龐,半晌後,見對方連開口的意思都沒有,也只能發出一絲無奈的嘆息。
這個孩子的性子,真是出乎他意料的執拗。
「老頭子雖然猜不透你在想些什麼,但總覺得你所圖不小。」他抬起蒼老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虎目中滿是對小輩的勸誡與憐惜,「雲默,老頭子知道你心思重,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勢弱的時候總該妥協一二。」
「即使你的年齡、資歷、武力、心智都足以獨當一面,可你也該明白,哪怕你有能力控制得了一個『榮光』,你也沒有多少資本與盤踞華夏多年的上位者抗爭。」魯革生語重心長地說道,「昨日提及的話,就當做一個可笑的念頭拋開,你知我知,到此為止。」
他是真的惜才了,在「海神」見識過那麼多沒擔當的年輕人後,真覺得「榮光」有個雲默簡直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若是拋卻某些大逆不道的妄想,她算得上是這十幾年來他最看好的後輩。
只不過,這名後輩當真生了一塊反骨,也不知是在什麼環境中養成的性子,居然對華夏生了「侵吞」的心思,這孩子表現得隱晦。可也不是讓人看不出來。哪怕她昨日只是一句膚淺的試探,但這句話足以讓他這位年及百歲的老人寒毛倒豎。
若是有朝一日災劫降臨,而「海神」的武力不能與之相抗,想求救,這可以,但必須歸入「榮光」的版圖,交出掌控「海神」的權力。
就像她對付奄奄一息的澳大利亞一樣。拿土地來換取一線生機。本以為這孩子只是對外族狠些。卻不料對本族也存了這麼些心思,還頗有些周扒皮的個性。
只是,他想破了頭也不明白。按照雲默的能力和貢獻,榮登華夏歷史長河流芳百世不成問題,只要她願意一步一個腳印,遲早會進入京都的權力中心。成為炙手可熱的將領,倒時候該有的都會有。
可她偏偏選擇了最迂迴的路線。還離經叛道至極,土地、人口、物資……她圖個什麼?有什麼可圖的?
「嗯。」雲默面無表情地應承着,淡然開口,「我昨天說的話還是算數的。『榮光』的版圖日後還為『海神』敞開。」
她下的決定,無需旁人置喙。可行就形,以她的行動力來看。一切都有可能。
什麼「弱勢就該妥協一二」、「年齡不足經驗不夠」、「沒有資本和上位者斗」,這些純屬廢話!她可沒說過自己動手。這天下多得是高階體幫她宰了高層,何至於讓自己的雙手沾滿了鮮血。
她的年齡、資歷、武力和心智,只會成為她的助力,而不是累贅。只怪魯革生和她接觸不多,依然將她的形象定格在「孩子」的階層,如果他像何大校一般與她低頭不見抬頭見地相處幾個月,估計再不會說出之前那番話。
就算她宰了四階掠食者,可願意相信的人又會有多少?
華夏在末世之前的就充斥着各類的炒作和虛假新聞,人們習慣了高層報喜不報憂、誇大現實表象的虛偽,焉知異能者一對一宰殺四階體是不是真話?沒準兒只是用來烘托高層救世主形象的玩笑話而已。
雲默清楚人心的浮躁,所以,她不會着急。
「呵,你個假小子!」魯革生無奈地笑了笑,皺起的紋路侵染了他雪色的雙鬢,注視着雲默陰沉沉的氣勢和直如青松的身影,不知為何,一個深埋在記憶中的影子倏忽間闖入了他平息已久的腦海。
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忘了是多久,大概有二十年還是三十年了吧?
記得那時候他尚且在京都謀職,作為元老級別的人物,自然見識過無數天縱英姿的小輩,而正因為見識的太多,所以忘得也多,那些有幸被他記住的,永遠有着獨一無二的閃光點。
譬如,當年在京都權力中心盛極一時的兵王,那個自十三歲起就出兇險任務的雲成渝,如果他出生在他們的年代,絕對將獲得濃墨重彩的一生。
只可惜,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