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路撒冷之都,混雜着病毒味的雨水一遍遍沖刷着搖搖欲墜的哭牆,上頭斑駁的血跡一點點褪去,揉入泥水之間,匯聚到河道之中。骯髒的血水滲透在每一個角落,微型的變異體使勁撕咬着沉浮的屍體和血漬,慢慢變得壯大。
在雨水降下的那刻,耶路撒冷的人群心頭湧出的不僅僅有焦慮,同時也有慶幸。焦慮着喪屍即將變得更強大,慶幸着這幾天能苟且得到平安。
一年半的時間,足夠他們摸出喪屍進化的規律,每每雨水到來的時候,它們總是最安分的屍體。在這段時間內,人類高度緊繃的神經才能緩緩舒展片刻,可謂是難能可貴。
但現在,耶路撒冷的城內暗潮翻湧,隨着澤爾被軟禁的消息傳開直到今日,該謀反的勢力都已經準備到位。一時間,偌大的基地內只剩下雨水瓢潑的聲音,寂靜得有點詭異,詭異得讓人毛骨悚然。
清晨過去了,正午過去了,夜晚悄然降臨,正當基地的高層放鬆下神經只覺得自己多心的那刻,異變陡生!
「噠噠噠、噠噠噠……」
突兀的槍聲從邊界傳來,片刻後,槍聲交織成一張大網,混合着平民不甘的嘶吼,一路從遠處勢如破竹地往中央區域衝來。
如果一個基地的等級分佈為金字塔形,那麼,高層便是頂尖的頂尖,而各部門尸位素餐的人包攬了其餘的部位,可偏偏越是往下走,基數越大的卻是平民這個群體。
他們確實沒有才華,沒有武力,平凡如螻蟻。但螻蟻的力量一旦凝聚起來,便是一股十分可怕的行軍蟻浪潮,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他們沒有足夠的武器,卻有一把力氣;沒有足夠的謀略,卻有拿命抵押的底氣;沒有足夠的精力,但能拼鬥到最後,哪怕只剩下一副牙齒,也能咬斷敵人的咽喉。
耶路撒冷的所有平民都清楚,從謀逆開始,他們就再也沒有退路。成功了或許會死,但失敗了一定會死,既然橫豎都是死,那他們還怕什麼?
曾經遭受過的屈辱,曾經付出過的血淚,在末世中收到的欺凌,在末世中無法宣洩的痛苦……所有積壓的負面情緒驟然爆發,沖乾淨他們的理智,讓他們不管不顧得殺起來。
殷紅的血水從城頭蔓延到城尾,一具具屍體累加,堆積成山一般的高度。
軍隊開始潰敗了,沒有擔當的異能者率先往四方奔逃,有的甚至臨陣倒戈進平民組織里,衝着昔日的戰友以命相搏,推動着這股浪潮逐漸往權力的中心滲透。
他們的「神」被那群骯髒的渣滓軟禁着,他們的米糧被這群饕餮們霸佔着,他們的妻女成為了高層的玩物,他們的兒子成了軍隊鍋里的食物……
新仇舊怨,沖天的火光燃起,連瓢潑的雨水也無法潑滅。槍炮聲結成一片,硝煙四起,各處蔓延。
這是一場極其慘烈的戰鬥,它爆發於夜間七點,結束於午夜十二點。整整五個小時的廝殺和折磨,淘汰了一批批撐不下去的弱者,而剩下的,當真算是這個基地的「精華」。
腦滿腸肥的高官被宰殺,零碎的屍體被戰勝的平民瘋狂地丟進鍋里,就像高官烹煮他們一樣,輪迴報應,現在輪到他們成為了劊子手。而高官的子女也避免不了悲劇的命運,齊齊踏上了一條死路。
耶路撒冷似乎是變了,領導階層換成了飽受磨難的平民,而領袖也被推選出來,成為了這個破敗基地新一任的「王者」。
耶路撒冷又似乎什麼都沒變,上層雖然改變了樣貌,改變了出身,可曾經延續的陋習絲毫沒有更改,人肉照樣是桌子上的「美味」,高官子女也依然是肉豬和禁臠。
……
略顯暗沉的室內,昏黃的燈光微閃,最終由於電路的問題全數罷工。監控的屏幕猛地一暗,緊接着室內就陷入了一片凝重的黑。
坐在椅子上的澤爾面色不變,手指有節奏地敲擊着扶手,腦海中回憶着今日午夜成為新一批領導人的面孔。
每個人都變了,但人類的本性卻終究是不變的。無論聰明的也好,愚蠢的也罷,只要能得到更多更好的利益,就足以做出破壞整個族群的事情來。
這麼一對比,喪屍真是好到了極點。等級和實力就是喪屍社會的一切,服從命令是它們的本能,遵守規則也被刻印在了骨子裏。
第二百四十四章明爭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