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熾熱的火舌起卷翻騰地啃噬着母子連體的屍身,像是要肅清這世間所有的罪惡般,一分一毫地緊密纏繞在血肉交接之處,由外而內慢慢侵蝕着已失卻靈魂的皮囊.
暗褐色的血水在愈演愈烈的火勢中被逐漸烤乾,在靜謐異常的氛圍下發出"滋滋滋"的刺耳聲響,一股暗綠色的青煙自屍身的油脂血管中升騰而起,然後被一陣森寒的夜風向未知的遠方吹散.
沖天的火光照在每一張或悲傷或無奈或冷漠的面孔上,它不僅炙烤着死者的屍骨,同時也像一把燎原的野火,在所有人乾涸的心房燒起,將無數希冀的願望腐蝕成一盆灰燼,再不復之前死裏逃生的慶幸.
孕婦代表希望,嬰兒代表新生.這是人類應該守護的存在,也是人類心中守望的未來.正因為知道種族的綿延不斷,在世者才會有更強大的信念去奮鬥,才會有更堅定的信仰去堅守!
可今天,今夜,今時發生的一切,卻像是一把巨大的鐵錘強行敲碎了人們心中僅剩的那麼點鏡花水月.
連嬰兒都被感染了,種族可還有延續的希望?人類可還有生存的幾率?
那剛出生不久便被生父一槍爆碎了腦袋的變種嬰兒,此刻正安靜地貼着它母親的身體,瘦弱枯槁的身子像一片薄薄的蟬翼,不過片刻工夫,便在層層火勢的攻擊下化作一堆黑炭.
渾身是血的婦人緊緊摟着孩子的身體,那一頭漂亮的烏髮已經變成焦絲,半邊的臉被烤得黑黃,卻依稀還能看出一些安詳的影子.
有婦女蹲在角落邊悄然落淚,嗚嗚咽咽的哭聲斷斷續續地傳入眾人耳中,一抽一抽地讓人覺得心酸.老人們坐在火堆旁,雙手合十以奇怪的禮儀跪拜着,嘴中念念有詞,似乎在為逝去的女人孩子作最後的超度.
死了……都死了……
非我族類.終是該消除的東西.可為何明明是按照這個原則在處事,卻在事發後的那一刻有着難耐的心悸……
雲默像前世一般,將右手捂上左側心臟搏動的位置,感受着胸口那起起伏伏的活躍度.似乎覺得自己還是個人類,還是個……人類麼?
時間若是倒退一次,她還是會解決掉這個孩子,還是會成全這個婦人,還是會捨棄掉不識好歹的富人陣營,帶着倖存者車隊逃生!她的道路,她的堅持,她的原則,她為心中的初衷所要付出的一切,永遠……永遠不會因為婦人之仁而改變!
要說心痛惋惜的情緒,她是有的.但,她不會為此執罔.畢竟,生化戰爭的世界.容不得任何人對本心產生迷惘和糾結,也不允許將大量的時間消耗在追憶往昔和懺悔之中.
人類,只有在每一個逆境中不斷向前,吸取曾經血淋淋的教訓,才能夠打破身為弱者的死局.才能夠勘破既定的命運.
雲默收回複雜的心緒,再望向火堆中心的屍身時,雙目已是一片清明.該去的總是該去的,平衡所致,強求不得.
田母胡佩燕揉了揉發紅的眼眶,揩去兩滴滾燙的淚水,語氣有些哽咽地對身邊佇立的長子說道:"阿越……拿塊帕子.待會兒讓那先生收斂些骨灰吧……人橫豎都去了,但總要留個念想,與其讓這母子倆葬在這冷冰冰的地方,總還是帶回故里的好."
田宏越輕微地點了點頭,他不動聲色地透過燥熱的火舌打量着那位李先生的表情,不知不覺中眉頭緊蹙:"……知道了.媽."他可有可無地應下,態度敷衍,但田母卻未曾注意.
"小宇."魏俊第一次收起了嘻嘻哈哈的態度,他深深地盯着那成碳成灰的屍身,聲音中很是嘶啞."你說,是不是每一個孕婦以後生出來的孩子……都是這樣?"
"如果,我說如果……都是被感染的怪物,那麼十年後,二十年後,三十年後……我們人類還剩下什麼?"魏俊的聲線有些不穩,"更別說百年以後了,沒有新生兒的換血,我們只有族滅的下場."
韓修宇緩緩地搖頭,手指輕撫着早沒了子彈的微型衝鋒鎗,冰冷堅硬的感覺像是在撫摸自己漸漸冷卻的心腸:"不知道.看不見未來……魏俊,只要我們還活着,總有一天會找到解決的辦法.興許,今天的這一位,只是個別現象呢?"
只是個別現象……麼?真的嗎?誰知道呢?
魏俊沉默了一會兒,遂將倆小眼睛投
第一百七十五章 怪物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