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歌好唱口難開》——摘自《凡間梅花》片斷
冷峰到堂屋裏倒倒酒,到外面桌上倒倒酒,風趣地要求:「別人結婚都唱山歌,我從小讀書不會唱,長年不在家,真想聽聽你們是怎麼唱山歌的。」
大媽家表姐看着冷峰笑了笑:「唱山歌是不認識的人唱的,認識的唱不出口的,自家人怎麼唱?」
龔凡梅二姐夫來勁了:「現在坐在一起是自家人,以前不都是誰也不認識誰的,我倆又不是沒唱過?」
龔凡梅二姐夫老家距離龍山寨五六公里,他和冷峰表姐歲數一般大,年青時倆個都是唱山歌的高手,確實唱過。
冷峰表姐和龔凡梅二姐是好朋友,年青時唱山歌不知跑他們村多少次了,只是現在都結婚了情歌很少唱了。
龔凡梅二姐夫對着外面婦女們:「既然冷峰有這個要求,要不我們唱一段給他聽聽?」
堂屋裏男人們起鬨一聲高過一聲:「好好好!唱唱唱!你們敢不敢?」
外面兩桌婦女們蠢蠢欲動竊竊私語,龔凡梅二姐拽拽冷峰表姐衣角:「你就跟他唱唱唄。」
冷峰表姐興備地:「唱就唱,誰怕誰呀,你們裏面先唱。」
天井裏兩桌小孩聽說要唱山歌高興得飯也不吃了,跑到平台上站着,急得不行,有的叫喊着:「快唱呀!快唱呀!」
只聽到堂屋裏龔凡梅二姐夫咳咳了兩聲,就唱開了:「麻克等低我呀……。」
土家族的民歌別的民族一個字也聽不懂。每一句的開頭都有「麻克等低我呀!」意思是,就像人家說的呀。
唱出這一句,一是撐握着節奏,二是好思考後面的內容。在這裏只能把意思翻譯成漢話了,前面唱詞的過門「麻克等低我呀」——就像人家說的呀,只能省掉了。
「郎想姐來姐想郎,變根楊柳變蓬桑,變蓬桑樹姐來采,變根楊柳郎歇涼。」
堂屋裏男人們興奮得大叫着「好好好!看你們外面怎麼接了,快對啊,快對啊!」
冷峰表姐有些不好意思,把花圍腰解下來頂在包頭上,把臉蒙上,才慢慢唱出聲來「變根楊柳變蓬桑,我夫是個大木匠,拿起斧頭砍倒你,把你甩下養魚溏。」
唱完外面婦女們哈哈大笑着……。
龔凡梅二姐夫也不示弱,想了想唱「把我甩下養魚溏,變個魚兒游水上,等到大姐來洗衣,一手抓住就成雙。」
唱完堂屋裏男人們哈哈大笑着……。
冷峰表姐和龔凡梅二姐商量着,邊上的婦女們也開動腦筋,想出詞了又唱「變個魚兒游水上,我夫是個打魚郎,扯起一網撈起你,吃你肉來喝你湯。」
唱完婦女桌上高興得把飯碗放在桌上先不吃了,有的說「先把你們煮熟吃了再說,看你們還要成雙不成雙。」
堂屋裏男人們也在商量着對策,有的說,成不了雙到不要緊,不要被燉成湯喝了,那太慘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又湊上了。
龔凡梅二姐夫接着唱「吃我肉來喝我湯,變個骨頭卡你頸,把你丈夫卡死了,你我二人好成雙。」
堂屋裏男的想出狠招了,要把人家丈夫卡死掉,要是冷峰表姐夫在場,聽得多尷尬,還好今天沒來。
婦女們都不敢笑,笑了就難為情了。
冷峰表姐一氣之下接着唱「變根骨頭卡我頸,我夫是個好藥匠,只要一碗鸕鶿水,把你打下茅屎塘。」
外面婦女們嘻嘻哈哈笑開了,把人家當屎給拉出去了。
堂屋裏男人們搞得一點面子都沒有了,被人家當屎拉到茅坑了,你一言我一語說起了悄悄話,議論着對策,想好了交給龔凡梅二姐夫。
龔凡梅二姐夫咳咳兩聲又唱「把我打下茅屎塘,變個蚊子飛上坎,只要大姐來解手,緊緊釘在屁股上。」
歌詞編出變個蚊子釘在人家屁股上,堂屋裏男人們又站了上風,哈哈大笑着……。
冷峰表姐氣了大聲唱出「緊緊釘在我身上,順手就是一巴掌!三下兩下打死你,快去地下見閻王!」
外面婦女又笑開了,只有龔凡梅二姐沒笑,把他老公打去見閻王了,這還能笑嗎,笑了不成傻子了。
冷峰表姐看到自己好朋友沒笑,覺得唱狠了點,小聲對着她的耳朵
《山歌好唱口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