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時間變得特別漫長。
玉樓春自認是一個能耐得住寂寞和安靜的人,可今晚……
她忽然覺得房間裏到處都空空蕩蕩的,覺得坐立難安,手裏捧着的書半響看不進去一個字。
於是,她開始打電話,給家裏打了一個,說了下最近的情況和安排,又給弟弟和夏夜打了一個,漫無邊際的聊了十幾分鐘,最後還又給蕭何打了一個,寬慰半天他的心靈創傷……
可一個個的打完後,心裏更沒着沒落了。
她不由的有些心浮氣躁,去浴室泡了半個小時,放了些鎮靜安神的精油,身子倒是有些昏昏欲睡了,腦子卻無比的清醒。
她裹了一件淡紫色的浴袍,躺在大床上,盯着頭頂上柔和的燈,就那麼一分一秒的數着時間流逝……
夜色越來越深,她的心就越揪越緊。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窗戶外響起輕微的動靜時,她恍惚如在夢裏。
直到厚厚的窗簾開始晃動,她才猛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猶豫了片刻,忽然下床,光着腳急步走到窗前,咬咬牙拉開,看到的就是……
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曾經的眉目如畫、精緻無瑕,此刻她看到的卻只有削瘦、蒼白、憔悴、疲憊,那雙足以黯淡世間一切的琥珀眸子裏除了濃烈的思念,還有令人心酸的緊張不安。
他的身子還懸掛在外面,三層樓高,他仿若不知,雙手撐在窗戶上,修長如玉的手指有幾處磨損,誘人的唇形此刻有些輕顫,卻是看着她不敢說話。
窗戶已經開了十幾公分,他和她面對面的看着,他就像是在等待宣判的罪人,是安全上岸還是縱身跳下萬丈深淵,就等她的一句話。
玉樓春的手攥的窗簾都變了形,最後恨聲道,「你可真行!」
慕容秋白眼眸晃動了一下,出口的聲音有些沙啞,「我要是真行,我就直接跳進去了。」
「你……」玉樓春咬咬牙,「那你就在外面待一夜吧。」
慕容秋白竟然勾起唇角,「嗯,我早就這麼打算。」
「那你就這麼辦吧。」玉樓春沒好氣的又拉上帘子,擋住外面的一切,回到床上躺下,甚至連燈都關了,房間裏一片漆黑。
漆黑的夜裏,人的眼睛看不到,耳朵就會變得格外敏感。
窗戶外的一點動靜都像是無限放大了,她聽的真真切切,他時急時緩的呼吸聲,還有夜裏清涼的風聲,甚至他撐在窗戶上換一下手和位置的摩挲聲,都躲不過她的耳朵。
她暗暗惱恨着,拉過毯子蒙住了頭。
時間變得更加漫長難熬,她一點睡意都沒有,腦子裏亂糟糟的一團,心更像是被什麼揪住了,七上八下,從來沒有過的浮躁。
她知道,罪魁禍首就在外面。
她還知道,他真的會在外面傻乎乎的待一夜。
想到那張憔悴疲憊的臉,她心裏猶如被蟄了一下,猛地又坐起來下床,直奔窗戶。
這次再拉開帘子,看到便是一張驚喜的臉,甚至在暗夜裏都閃着動人的光澤,他終於低低的喚了她一聲,「小樓……」
玉樓春沒有應,只是惱恨的瞪着他,惱恨他輕易的就撩動了她的情緒,明明說好了分手,此刻卻在優柔寡斷、難分難解……
「小樓……」這一聲,他喚的更輕柔,又飽含讓人悸動的想念,好像有什麼炸開,那些隱忍克制的情意鋪天蓋地的卷過來。
她狠狠咬住唇,才能不讓自己心軟的說出什麼。
他卻忽然抬手,想要去撫弄她的唇,「不要咬自己,我會心疼……」
只是他的話未說完,他的身子猛地一墜,也許是撐的久了,單臂的力量不夠,玉樓春看見的那一剎,心幾乎停止了挑動,想也不想的伸出手去,緊緊的拉住他的胳膊,「你瘋了啊?」
被她抓住的那一刻,他笑得風華絕代,「不瘋魔、不成活。」
「你,你給我自己抓好外面的窗戶,慢慢下去。」
慕容秋白搖頭,「小樓,我忍了多少天不見你,好不容易今晚甩了那些監視的眼睛來看你,讓我走?除非我死!」
「可我不想見你!」玉樓春狠着心道。
「我想見你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