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渡河穿行在大雪山與邛崍山之間,河水像一條憤怒咆哮的長龍自兩山之間衝出,捲起雪白的浪花呼嘯東流。
給力文學網(.u首發)大自然以它獨特的方式在大地上畫出了一條天塹。
南詔軍挾裹着一萬多名擄掠來的大唐百姓,押送着數不清的財帛一路南行,終於到達了大渡河邊。
留守在河岸邊的南詔軍隊守衛着一座寬大的浮橋。
竹排與木板鋪架在船上,用繩索連接而成。
南詔軍喝令所有人下車,全部集中在河岸邊。
讓載着財帛的車輛正先行通過浮轎。
牛五娘告密之後,駕馬車的人換成了南詔士兵。
季英英主僕再沒有機會和眉州男子搭上話。
從眉州女營傳來了朱二郎的消息,互報平安。
一路上卻再沒有找到逃跑的機會。
上萬人要通過,只有一架浮橋,一天走不完。
河岸邊再一次豎起了粗壯的柵欄。
被擄來的唐人像被驅趕的牲口被南詔兵關了進去。
這一回,沒有再細分成小營。
女人們被分別趕進了三間柵欄里。
旁邊是男人們呆的地方。
季英英很幸運的發現,相鄰的柵欄關着被擄來的男人。
幾乎瞬間,這一處所有的女人都奔向柵欄邊上,嘶聲咧肺地叫喊着親人的名字,盼着能夠與之相見。
南詔兵站在兩座柵欄中間的巷道里,充耳不聞。
季英英帶着三個侍婢拼了老命擠到了邊上。
她緊張地看向一丈開外的對面,想從密密麻麻的人中找出朱二郎。
「朱郎君!」湘兒眼尖,高聲叫喊了起來。
朱二郎仗着朋友多,順利地擠到了柵欄邊上。
對面女子的臉千篇一律,又髒又黑。
揮舞的雙手和哭叫聲震天。
他根本沒聽到湘兒的聲音,情急之下想出了個辦法,高聲和朋友說了,十幾人齊聲喊了起來:「季二娘!」與季英英這邊的情形相似,和趙修緣一起的有三百多人名趙家人。
他離朱二郎不遠。
聽到聲音,趙修緣眼睛一亮,感覺陽光變得分外燦爛。
季英英居然也被擄來了。
他朝對面望去,仔細地尋找着。
湘兒拉着季英英的手奮力朝朱二郎那邊擠去。
終於讓季英英面對面出現在朱二郎眼前。
乾淨的臉,瞧着還算乾淨的衣裳。
挽起的道髻被擠得有點鬆散,滑落下幾絡髮絲。
她的笑容依舊燦爛,黑眸浸在淚水中閃閃發亮。
朱二郎鼻根深處傳來一股酸意,只知道傻呼呼地望着她笑。
「朱二哥!」季英英叫了他一聲,看着南詔兵離得還遠,張嘴無聲地告訴他,「毀橋!」朱二郎猛然一醒,大笑了起來:「放心吧!」一旦過了河。
南詔軍撤離,這座浮橋就將毀去,逃回大唐的機率更加渺茫。
如果能毀了這座橋,南詔來不及撤離,也許大唐的軍隊就能趕到。
南詔人也明白這點。
下午,運送財帛的車隊經過浮橋之後,一隊人馬從河對岸過來。
士兵沿着浮橋站成了兩道人牆。
怎樣才能毀了這座橋?季英英想到了放火。
朱二郎讓她放心,他們一定做好了準備。
心裏又升起了希望。
兩人眼神相撞,知道了對方的心意。
不論對方是否能逃走,只要想盡辦法毀了這座橋,就會讓沒來及得過橋的人多一分逃生的希望。
突然間,如芒刺在背的感覺讓季英英偏過了臉。
她看到了趙修緣。
他被趙家僕簇擁着,悠然地站在柵欄後面衝着她笑。
季英英目光變得冰冷。
趙修緣張開嘴,無聲告訴她:「我終於找到你了。
」他和牛五娘真是天造地設的一雙!季英英連多看他一眼都懶得,給了朱二郎一個笑容,拉着婢女們離開了柵欄。
南詔人並不傻,最先押着過河的是女人。
前面一座柵欄的門被打開,那邊的哭聲順着河風傳來。
這一次,南詔兵對女人們再不憐惜,長長的鞭子無情地抽打下來。
將不願離開的女人直接扯出了柵欄。
「快看!」「有人跳河了!」走上浮橋的女人中有人衝破兩邊士兵的阻攔,跳進了水流洶湧的大渡河。
沒等岸上的士兵放箭,小小的身影在河中閃了閃,轉眼就沒了蹤影。
水流湍急,就算熟知水性也是九死一生。
多少打着跳河逃亡的人心裏打了個突,活動的心思再一次絕望。
「輪到咱們估計天快黑了。
」季英英小聲對三個婢女說道,「南詔兵在橋上站了一整天,會放鬆警惕。
以咱們的水性,跳河時憋着一股氣放鬆,順水飄下去最安全。
等水沒那麼急了,再找地方上岸。
」三名婢女鄭重地點了點頭。
天漸漸黑下來,火把在夜色中向對岸蜿蜒。
女人的哭聲不絕,彼此扶着蹣跚地走向對岸。
這批女子走後,南詔兵就不再送人過河。
季英英突然發現,那兩間柵欄里並沒有完全走空,還留下一些女子。
南詔兵為什麼要留下她們?牛五娘不知何時走到了她身邊,淡淡說道:「南詔人不傻,留下的這些人,家中族中都有人在軍中
第二十四章大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