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翁走入光線昏暗的後殿,聽到身後吱呀的關門聲後他鎮定的環顧四周微微躬身行禮:「下臣姚翁拜見王美人。」
王娡的身影在朱紅廊柱旁的紗帳中顯露出來。
「姚術士」王娡撥開深紅的紗帳,陰鬱的臉孔出現在姚翁的視線里,「我已經不再是美人了。」
「只是暫時而已。」姚翁直起身子走向王娡,帶着高深莫測的笑,「恭喜美人,南宮公主的嫁妝已經在準備的差不多了,公主大喜就在眼前了。」
王娡聽要瘋用那種風涼的口氣說起南宮下嫁的事立刻翻臉怒道:「這有什麼好恭喜的!都是你出的好主意!」
姚翁並不生氣,只是冰冷的笑道:「可若是美人不用我這法子,只怕你今天也不會站在這裏再跟下臣說話了。」
王娡雖然此刻落魄但她畢竟做了十幾年的美人,對待知根知底的姚翁她沒有必要再裝出人前那副謹小慎微,恭良溫順的樣子,怒目冷叱道:「姚翁,你不要如此放肆!」
「下臣僭越,娘娘恕罪。」姚翁不緊不慢的雙手攏袖躬身,「美人何必都把責任推在下臣的身上,這個主意只怕在美人心裏思量很久了,只是臣下把它說了出來。」
姚翁垂着眼睛無視王娡鋒刀般的目光繼續用恭謹的聲音道:「當初是下臣道破天機讓娘娘進了太子宮,下臣又怎麼會不順天命忤逆美人。美人是個明白人,自當比下臣更了解天子,若不讓南宮公主下嫁只怕美人和公主入了永巷性命都會不保。比起萬事成空,下臣覺得這個法子當真值得一試。」
王娡心裏何嘗不明白利害關係,但凡有一點辦法她也不會忍心將自己的女兒獻給匈奴人。
「可是南宮……」王娡嘆了口氣,精緻的面容上顯出無奈與自責的神色。
「公主日後會明白美人的苦心。」姚翁微微一笑,「畢竟是親生,血脈相連是誰都隔不開切不斷的。」
這句話讓王娡不愉快的心情莫名輕鬆,似乎長長的鬆了口氣,骨肉相連,千絲萬縷,是誰都割不斷的,不僅是南宮更是她的彘兒。
「沒想到竟然會走到了這一步。」想到劉徹的處境王娡又煩躁起來,握緊了手指,「竟然讓館陶發現了金氏的動作。」
「十年前下臣給天子出這個主意的時候就私下跟美人說過,若非萬無一失千萬不可用金氏,攪黃了天子的大事與你我都沒有什麼好處。」姚翁也有些無可奈何,「三年前下臣再見入宮的堂邑侯翁主也跟美人說過,那個陳嬌的命格極其詭異,推算之下與從前大相徑庭,又跟膠東王的命格有頗多糾纏,美人偏偏不聽……」
「說這麼多有什麼用。」王娡打斷姚翁的話,「現在就問你下一步要如何,怎麼才能讓彘兒快些回宮。眼看劉榮已經在入京的路上了,當初你不是說他命線易斷不及弱冠嗎,怎麼還能再回漢宮。」
姚翁擅長天象推算和相面風水,自稱相千面無一錯,論玄奧當世無雙,在宮廷術士中最受景帝器重。這時被王娡指責他相命有誤不禁心情不爽的吃了一癟,轉身蹙眉開始掐指推算。
不多時姚翁嘖了一聲,冷笑回身道:「美人莫急,劉榮的命相雖然變了,卻也並非一帆風順,臣下推出他歲中有劫,成敗應該就在這次入京,天意難為啊。」
最近這些日子,漢宮中最得意的人自然要數栗姬娘娘,如今整個未央宮都在傳天子欲廢薄皇后而改立栗姬為後,不要說宮中的夫人美人,朝堂上下有品級能入宮的諸侯夫人都爭相到鳴鸞殿來拜謁栗姬,每日送來的珠寶綢緞簡直令人側目,來人之多之繁就差沒把鳴鸞殿的朱紅楠木門檻踏平了。
「娘娘瞧瞧這園子裏的花花草草,還有什麼不稱意的地方,說出來奴婢都記着,將來照着娘娘的心意好好翻修翻修。」紅梅為栗姬打着扇子說,「趙王殿下馬上就要回來了,到時候陛下看着娘娘和趙王還不是有求必應麼……」
紅梅話沒說完就發現栗姬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伶俐如她立刻就明白了剛才的失言,惶恐改口道:「是皇長子要回來了,奴婢嘴笨,娘娘恕罪,恕罪。」
栗姬這才掃了紅梅一眼道:「說話就要說吉利話,什麼趙王,要不是榮兒做了趙王,你們早就要改口叫太子殿下了。」
跟在栗姬周圍伺候的人都知道,自從景帝召回劉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