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緊緊盯着盒子裏手掌大小的細長虎符,他曾經夢寐以求的銅製器物此刻正安靜的躺在盒子裏仿佛天子沉睡的權力,可銅虎那肆意威武的張揚姿態又仿佛瞬間就會脫盒而出做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
劉徹拿起虎符的指尖微微有些發抖,他不是畏懼,也不是激動,而是高興,發自內心的高興,因為從今日起,從他緊握虎符的這一刻起,他就是大漢唯一的名副其實的統治者了,再沒有人可以名正言順的干預他的兵權,再沒有任何力量可以牽絆他阻礙他開疆闢土征討夷狄!
「哀家,只有一個要求。」竇太后似乎感受得到劉徹此刻平靜面容下激昂而充滿報復的心情,她的笑容已經隱去,聲音裏帶着微涼的沉鬱,她說,「你必須要答應哀家一件事。」
「恩?」劉徹猛然從虎符對他的巨大吸引力中回神,看着太皇太后道:「祖母太皇太后請吩咐。」
「哀家要你保證竇氏子孫的平安榮華。」太皇太后堅定的說,「你向哀家起誓。」
劉徹垂下眼帘舉起右手仰頭平聲道:「孫兒在祖母太皇太后面前向天起誓,只要竇氏不威脅大漢江山社稷,朕絕不為難竇家,保其榮華長盛不衰。」
竇太后閉上眼睛長出一口氣,似乎終於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點了點頭輕嘆道:「你是高祖子孫,是大漢天子,哀家信你。」
兩個月後太皇太后再次病情突然惡化,這一次御醫們再無回天之術。元光二年七月二十六日太皇太后竇氏薨逝於長樂宮長壽殿,享年七十一歲。太皇太后過逝舉國哀悼,國喪期間上自天子下至滿朝大臣皆服喪服,舉國上下皆服國喪一年。
停靈期間長壽殿裏四處張掛白幡,長樂宮中術士巫祝連連起壇做法超度太皇太后在天之靈。諸侯世家紛紛前來宮中弔喪,有些藩王親眷得知太皇太后身體不好幾個月前就已經前來長安,預備着國喪後事了。
其實自劉徹即位以來他的皇位一直都算不上穩定,前有蠢蠢欲動的藩王后有不服管制的世家,君權與世家矛盾最尖銳的時候,甚至有人想要太皇太后下旨廢掉他的帝位。如今太皇太后一死,不僅意味着皇室宗長的變遷,也更意味着朝堂權力的更迭,從此以後再沒有任何人可以強硬的壓制天子,世家失去了靠山又還沒有選出足夠強大到可以依附的藩王,所以曾經那些依靠着太皇太后囂張一時的親貴諸侯此時真是如履薄冰戰戰兢兢。
這其中屬章武侯竇長豐心裏最忐忑,在靈前見到素服的天子劉徹連忙低頭上去行禮,生怕禮數不夠周全態度不夠恭謹。
「下臣拜見陛下。」竇長豐攏袖躬身行了大禮。
劉徹垂着眼帘彎起薄唇冷淡道:「太皇太后靈前,章武侯請起。」
劉徹說着就從竇長豐身邊走了過去,竇長豐起身後立刻跟上去,見劉徹要為太皇太后的靈位上香便殷勤道:「下臣侍候陛下上香?」
劉徹恩了一聲,眼看往日倨傲朝堂的竇長豐如此小心諂媚,不禁無聲的笑了。
劉徹上過香在太皇太后靈前認真的行了晚輩禮,又聽術士頌了兩套經才站起身,看着一隻跟在身後的竇長豐淡淡開口道:「夜色深了,章武侯對太皇太后的孝道也算進到了,回府吧。」
竇長豐聽劉徹說讓他回府,趕忙驚慌道:「下臣隨侍陛下為大漢盡忠,不急着出宮回府。」
劉徹負着手竟然低頭笑出了聲,笑過之後他轉身看着竇長豐道:「章武侯,為大漢盡忠不急在這一時半刻,你先回去,過一陣子朕自然有要事交你辦理。」
竇長豐本以為太皇太后突然過世自己後路又沒完全找好,心想此次天子必定要收拾他和竇家,雖然太皇太后曾讓天子發誓善待竇氏可他還是不放心,沒想到這一次天子竟然說還要重用他,這不禁讓竇長豐一陣竊喜。
「你去吧,朕就不留你了。」劉徹說完轉過身擺擺手,不想再看竇長豐了。
「喏,下臣告退。」竇長豐面帶喜色的行禮過後,便在宦官的指引下退了出去。
劉徹看着他的背影抬起頭輕輕的笑一聲,轉眼看着靈前白燭跳動的火光眯起了細長的眼睛。
劉徹站在太皇太后巨大的棺槨靈位前良久,薄唇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祖母太皇太后您生前曾無數次提醒朕,讓朕牢記朕是大漢天子高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