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樹上的鳴蟬扯着嗓子叫個不休,不知哪裏荷葉下的青蛙偶爾有氣無力地和一聲。。就連從池塘上吹來的風,也是帶着滾滾熱氣,再沒有一絲清涼。
好在徐平早有準備,讓人在涼亭上面接了竹管,引附近冰涼的井水過來。水到了涼亭上,便從東南西三面奔灑,把熱『浪』全部擋在了涼亭外。
今天是刻漏社第三次聚會的日子,人員全部聚齊。
孫七郎和李勝榮兩個人蹲在一邊的地上,小心地擺『弄』着各種木製的零件,年輕的蘇頌彎腰在一邊看。旁邊的桌上,郭諮認真地在看圖紙。
&nb—sp;燕肅坐在中間,一會看看裝零件的,一會又湊到郭諮身邊看看圖紙。
徐平沒有想到李勝榮有這個本事,按照自己畫的示意圖,竟然在極短的時間內就用木料制了小樣出來。今天他們便是要用這些木製零件,裝出刻擺的樣品來。
前世帶來的習慣,徐平更在意紙上作業,總是要把圖紙畫得完全,去製作真正的樣品,而不喜歡用木樣。奈何能夠接受徐平這觀點的只有郭諮一人,也只有他現在能夠真正理解三視圖,並且開始學着自己畫了。燕肅當年制蓮『花』漏的時候,便就是先製作木樣,跟真的一模一樣,沒有問題了才動手製作真品。
一是畫圖的方法還很原始,不能完整表達設計意圖,再一個製作真正樣品的費用不菲,大家習慣了謹慎。現在的機械零件,大量使用的還是銅料,鋼鐵由於加工手段的關係,用的並不多。沒有可靠的機『床』,徐平也無法改變這一點。
幾個銅錢大家不覺得,但一旦幾斤幾十斤地使用銅,很多人就受不了了。
蘇頌由於受燕肅的影響,也把心思放在了製作木樣上,對畫圖並不上心。
在涼亭的另一邊,徐平小心地擺『弄』着石桌上面的一小包玻璃鏡片,對旁邊的衛朴道:「你在石凳上坐好,兩眼平視你的前方。——平視,腦袋不要『亂』動,更加不要轉頭看我!對,對,就是這個樣子,穩住了,不要動!」
說完,徐平挑了最薄的一個鏡片拿在手裏,另一隻手拿了一個小木勺,起身走到衛朴的身邊。先用小木勺捂住衛朴左眼,口中道:「千萬穩住,不要『亂』動,聽我吩咐!」
一邊說着,一邊把鏡片放到衛朴眼前,才對涼亭另一邊的楚衍道:「楚大監,把手裏的紙舉起來,讓衛朴辨認。」
楚衍聽了,便把自己手裏的一張紙拿在『胸』前,仔細展得平了。
徐平又對衛朴道:「你透過眼前的這小玻璃片,看楚大監『胸』前紙上的字樣。賈主簿指到哪個你便認哪個,紙上面都是『山』字,你只管說開口朝向就好。」
說完,徐平對楚衍身邊的賈憲點了點了頭。
賈憲咳嗽一聲,拿起手裏的小竹竿,指着紙上面最頂部的一個字問道:「朝哪裏?」
衛朴眯着眼睛仔細辨認了一會,突然興奮地道:「朝上!——我竟然看清了!」
徐平搖了搖頭:「最上面的字最大,你辨認還是如此艱難,這個不行。」
說完,把手裏的玻璃片從衛朴的眼上拿走,放到了旁邊的石桌上。
衛朴好幾年來,今天是第一次看眼前事物如此清晰,徐平一拿走,不由心中大急。
徐平從桌子上又挑了一個厚不少的鏡片過來,重放到衛朴眼前,讓他再次辨認。
這個年代又沒有光學驗光,沒有電子驗光,只能使用這種原始的方法來配近視眼鏡。直試了五六次,才為衛朴選定了合適的鏡片。徐平估『摸』着,帶上眼鏡之後,衛朴的視力能夠達到前世所說的一點一一點二的樣子。他的近視太厲害,也只能如此了。
衛朴站起身來,滿眼熱切地看着徐平手裏的鏡片。
徐平對他道:「這東西你現在還用不得,得到場務里找高手匠人裝進鏡框裏,才能配帶。這是眼鏡,以後有了這物,你就不會看不清子。」
衛朴乖巧地點了點頭:「我知道,朝里的幾位相公,都帶着眼鏡上朝呢!先生帶我去看宣德『門』的鐘鼓,我遠遠地看見過!」
「他們的眼鏡跟你的可不一樣,那眼鏡帶着是因為看不清近處的東西,你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