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當天夜裏點亮命星之後,陳長生直接開始引星光入體洗髓的步驟,與國教學院一牆之隔的百草園裏那位少女說不定可以憑藉自己的天賦,追循着沒有斷絕的感受發現他的存在。如果他流淌在地板上的那些汗漿沒有很奇怪地遇風而化,滲進地板里再也無法看到,她或者也能發現他。
問題在於,陳長生在這個時候再次表現出與普通人很不相同的氣質或者說想法,他毫不猶豫地抵抗住了洗髓的誘惑,直接回到小樓洗澡睡覺,而地板上早就已經連一絲汗漬都已看不到。
第二天,陳長生把洗髓論再次認真地看了一遍,尤其是最後引星光洗髓的部分,更是做了很多筆記,確認對那些內容已經完全掌握,便去湖畔草地上眯眼休息,直待斜陽落於城牆之下,夜色來臨,他確認自己的身體狀態和精神都處於很良好的狀態,才推開藏書館的大門,正式開始洗髓。
他的神識散發至空中,沒有穿越藏書館的屋頂直上夜穹,卻知道自己與那顆遙遠的紅色小星辰之間已經建立起了一種冥冥之中的聯繫,這種感受並不真切,更準確地來說,他與那顆星辰之間的聯繫沒有在他的身體以及精神世界裏下任何感知,但他非常確信,那顆星辰就在那裏,誰也無法奪走。
就像當年那位教宗大人說過的一樣:那根線真的存在。
陳長生閉\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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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e0a眼睛,寧靜心神,敞開神魂,按照洗髓論上的方法,讓自己進入物我兩忘、絕對放鬆的境界之中,靜靜地等待着星光凝結成的精華順着那根線來到自己身前。
時間漸漸地流逝,夜風時而溫柔,時而凝結。
藏書館外的樹林裏一片安靜,昨日這片樹林被教樞處的工役進行了一番修理,很多贅枝都被砍斷,那些斷枝的茬口裸露在空中,散發着樹木特有的香味,被夜風送至遠處。
那些斷枝的茬口散發的木香之所以如此濃烈,是因為那處正在向外滲透着近乎透明的膠狀物,那便是樹液,國教學院裏的樹木種類極雜,自然也少不得果木,味道很是好聞。
有棵很粗的槐樹,靠近地面的粗枝都被砍斷,其中一處看着極像傷疤,上面凝結出來的樹膠已經很多,被夜風一拂便順着樹幹緩緩向地面淌流,如果是那些嗜好殺戳的人看着這幕畫面,會覺得槐樹被砍斷了臂膀正在流血,但實際上在銀色的星輝下,正在流淌的樹液更像是甜甜的糖蜜。
又過了很長時間,如蜜般的樹液終於落到了地面,落在了一叢青草上,沒能幸運或者說殘忍地將某個昆蟲變成琥珀的初形態,那麼它最終將會成為那些昆蟲的食物。
相似的畫面,在藏書館裏也發生了。
無數星辰散發的光輝,落在那根無形、且無法察知的線上,被凝成略稠的精華,然後順着那根線緩慢地向地面淌落,不知越過多少距離,無視藏書館的屋頂,最終落在了陳長生的身上。
星輝柔潤,陳長生臉上的肌膚仿佛變成了玉石一般。然而下一刻,那些星輝就像是穿過手指的沙與風一般滲了進去,再也無法看到,他的臉卻一如先前,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還有很多星輝落在他的身上,那些星輝仿佛能夠無視任何阻礙,輕而易舉地穿透他的衣裳,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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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體表面,卻依然未能停留,滲進身體深處,便不知去了哪裏。
陳長生閉着眼睛,沒有看到這些畫面,也不知道發生的這些事情。
直至每一抹晨光落在京都,有雄雞開始鳴唱,他才醒來。
他有些激動,十四年來很少這樣激動過,因為如果洗髓成功,那麼他便將踏上修行的道路,無論能不能拿到大朝試的首榜首名,對於自己的命運,他都將獲得一些話語權。
這種情緒對身體不好,他對自己默默說道,用完全不符合年齡的意志力,在極短的時間內冷靜下來,然後望向自己的雙手,神情微變,眼裏儘是惘然與不解。
他的雙手沒有任何變化,如昨夜那般乾淨。
他從懷裏取出一面小圓鏡,望向鏡中自己的臉,沉默片刻後,放下小圓鏡,拉起衣領望向自己的身體,發現都沒有任何變化,就像過去這些年一樣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