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本來就不是什麼心機深沉的人,這會兒聽王氏說要自個跟王熙鳳認錯,頓時惱怒起來,他有什麼錯,王熙鳳是他賈璉的媳婦,三從四德她哪點做到了,不說之前不孝順公婆的事情,光是說這無子的事情,那肯定就是王熙鳳的過錯,她生不了也就算了,居然還不肯別人近自己的身!想到之前被打發出去的幾個丫頭,賈璉更是怒火上涌,這個妒婦,毒婦,真恨不得將她休了算了。
心中有了這般想法,再想到難怪王熙鳳一意偏着二房,原來自家這位好二嬸在後頭給王熙鳳撐腰呢,所以,王熙鳳即便至今無子,也是理直氣壯,賈璉這般想着,面上也就露了出來,淡淡地說道:「太太這話說得,璉兒倒是恍惚記得,當年珠大嫂子進門一年無出,太太倒是給了珠大哥哥兩個丫頭做通房的!不過,這也是得看兒女緣分,珠大哥哥身邊好幾個通房姨娘,到頭來,還就是珠大嫂子給大哥哥生了個蘭兒呢!」
王氏那張慈悲的臉頓時就繃不出了,她這輩子受到的最大的挫折莫過於賈珠的死,賈珠的死原因有很多,一方面是賈政對他逼迫過甚,賈珠自個也是個心思重的,一心想要出人頭地,光宗耀祖。
賈珠論起資質,應該算是中上吧,若是按部就班地讀下去,大概三十左右,運氣好的話,也能混個進士出身,但是他等不及,結果一意苦熬,硬是熬得油盡燈枯。
另一方面呢,也是成婚之後,身邊的丫鬟通房想要更進一步,經常纏着他雲雨,李紈呢,或許一開始還算矜持,後來因為一直沒有懷上,王氏又賞下了幾個丫頭,賈珠身體也不好了,李紈拼命給賈珠熬補藥,最後才得以懷上了賈蘭這個遺腹子。
因此,如今王氏對李紈不喜也是有理由的,她不覺得是自個賞下去的丫頭壞了賈珠的身子,只覺得李紈為了有個孩子,不顧賈珠身體不好,硬是纏着賈珠,使得賈珠耗損精血。別說什么小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兒子才是最親近的,孫子畢竟遠了一層,因此,王氏對李紈母子心中極為厭惡,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只不過李紈立志守節,王氏也想着總不能叫賈珠日後沒了香火,這才勉強容忍了李紈母子的存在。
這會兒被賈璉這麼一說,王氏臉上的神情,一瞬間幾乎變得猙獰起來,叫賈璉嚇了一跳,頓時有些心虛,不過很快又將這點心虛拋之腦後,淡淡地說道:「難不成那會兒我年紀小,記差了,太太莫怪,侄兒也的確是兒女緣分未到,只是這緣分落到誰身上,那就不好說了!太太看着似乎有些不適,還是多休息一會兒吧,侄兒不打擾了,這就告退!」
賈璉走了,王氏臉色簡直與豬肝一般,周瑞家的在一旁看着,只覺得膽戰心驚,連忙上前給王氏順氣,見得周瑞家的如此,玉釧彩霞也是趕緊湊了上去。
王氏一把揮開了三人,順手就將桌上的汝窯茶盞拂到了地上,茶盞四分五裂,茶水四濺,周瑞家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可惜之色,然後又露出了一點盤算,這汝窯的茶盞一套總共六個,摔了一個不成套了,其他五個,自個就能想個辦法,報個損什麼的,回頭拿到自家女婿那裏,也能賣個幾百兩銀子,當然,面上卻是一副主憂臣辱的模樣,在那邊勸道:「太太快快寬心,璉二爺只怕也是一時嘴快!」一邊說,一邊示意玉釧彩霞趕緊出去。
王氏也當做沒看到,冷笑一聲:「嘴快?哼,他如今是翅膀硬了,心裏也有自個打算了,對我這個二嬸也不敬重了!哼,他竟敢提珠兒,他給珠兒提鞋都不配!」
「沒錯沒錯,璉二爺哪裏比得上珠大爺呢?」周瑞家也是有些沒辦法,賈珠已經死了,那就是王氏心裏的刺,她幾乎從來不許旁人提起的,結果這回賈璉卻是毫無顧忌,甚至拿着賈珠更是狠狠刺激了王氏一番,這會兒只得拼命貶低賈璉,好讓王氏不要太生氣,因此在那裏說道,「珠大爺何等人物,璉二爺那就是個廢物紈絝,沒有半點功名,就知道玩樂女色的人物……」
周瑞家的在那邊絞盡腦汁,將賈璉貶得一文不值,那邊就聽王氏陰森森地說道:「可是,他活着,珠兒卻沒了!」
周瑞家的只覺得一股子寒氣從尾椎骨那邊升了起來,一直竄到了腦子裏頭,只覺得整個人一個激靈,她有些小心翼翼地說道:「太太的意思是?」
王氏咬着牙,冷笑一聲:「早知道他如今是這個樣子,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