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平靜的時光還能持續得更久一些,卻不料那麼快就被打破。
後宮發生了一件大事,彤昭容被人下藥,夜半腹部絞痛不止,下|體不停流出鮮血,未滿四個月的孩子最終意外流產了。
這件事轟動整座皇宮,宮人連夜通報皇帝,皇帝聽之龍顏大怒,命人徹查此事,定要將歹人揪出來。我得知此事的時候已過去一夜,聽說她是半夜小產的,此時太醫還守在她的懷語宮中。
我暗暗心驚,今世她的孩子還是沒保住,不僅如此,比之前生還要早了一個多月。
前世她的小產與朱妃有關,只是當查到朱妃頭上之時,綠桐挺身而出,將一切的罪孽盡數攬在身上。
綠桐很聰明,她聲稱一切皆她私自所為,與朱妃毫不相干。她用自己的性命相抵,為洗脫朱妃的嫌疑,把一切蛛絲馬跡抹殺得一乾二淨,分寸不留,把一切的線索引向了自己。
最終她被處以極刑,死在牢獄之內。
我並不信綠桐的說法,事實上後宮沒有人相信導致彤昭容流產的事與朱妃一點關係也沒有。然而朱妃一口咬定自己的無辜,並且綠桐實在做得太乾淨,以至於誰也找不到任何證據。
朱妃因此逃過一劫,卻不能代表一切。朱將軍死後,朱氏再無人能夠幫得到她。因為彤昭容的流產她失去皇上的信任、失去了忠心為主的綠桐。她雖保了品階,失去的遠比之更多更珍貴。
沒有了綠桐,她仿佛喪失了一道防護罩。很快她受到了彤昭容的報復,再次身陷囹圄。這次誰也救不了她,她徹底惹怒了皇帝,被打入了冷宮。如果那個時候她不是有孕在身,恐怕皇帝根本不會保她。所以當她難產而死,她的孩子甚至沒有受到皇帝的重視,得之冷待。
今世明明已經早早警告過綠桐,可我沒有想到她竟還是看不住朱妃,讓她做了這等蠢事。一旦皇帝徹查下來,前生的一切都將再次重演。
我在鳳儀宮心急如焚坐立不安,索性擺駕懷語宮去看看彤昭容的情況。
而身處赤霓宮的朱妃在聞得彤昭容流產的消息,不僅沒有意識到危機,反而沾沾自喜、自鳴得意。她沒有注意到白芍在得知消息時一瞬間神情微妙變化,滿臉喜色地說:「綠桐果然不負本宮所望。」
白芍勉強一笑:「恭喜娘娘。」
白芍原以為自己私下知會了彤昭容,她理應更加小心謹慎,卻沒想到綠桐這樣好本事,竟還能得手。事實上對她而言,綠桐的失敗比成功更令她高興。綠桐一旦失手,必然再無翻身之地。
現在最關鍵的是事情會否敗露,白芍心中又急又怕,急的是綠桐尚未被發現,怕彤昭容被仇恨蒙蔽雙眼,會直接將她供出,到時朱妃失勢,她也沒有好果子吃,要受到拖累。
她陰鬱地盯着毫無危機意識的朱妃,心中已在盤算着自己現在應不應該放棄朱妃投靠彤昭容。
*
當我來到懷語宮,宮人一個個愁雲慘澹,仿佛天將塌下來一般。
也是,原來彤昭容該是大好靠山,一旦她誕下皇子,母憑子貴,在後宮的地位也將水漲船高,穩固如山。可如今到手的榮華富貴化為泡影,也難怪彤昭容往後的手段越來越毒辣。
我心中沉重,在宮人的引領下進入彤昭容的寢宮。一踏入寢宮之內,空氣中瀰漫着濃重的藥味,還帶着淡淡的血腥味道。我暗暗蹙眉,往床榻看去,佑嘉皇帝正伴在床頭,兩邊是太醫和宮女,時而能夠聽見細細的低泣聲。
我悄然來到佑嘉皇帝身邊,他雙眉深鎖,抬頭見我來了,稍稍有些鬆動的跡象。
躺在床上的彤昭容面無血色,不知哭了多久,雙眼紅腫得厲害。她適逢小產,身體極為虛弱,似乎也是哭得沒有力氣,已經陷入昏睡之中。縱使昏迷中,她也在哭泣,看來是極為傷心的。
我低頭瞥見皇帝與她十指交握的手掌,勉強移開雙眼,低聲問:「彤昭容怎麼樣了?」
佑嘉皇帝沉聲道:「孩子沒了,對她的打擊很大。」
佑嘉皇帝看了一陣,小心地脫開她的手,起身示意我隨他一同出去再說。
我們出了寢宮,佑嘉皇帝的臉色陰沉,怒氣正盛。我怕觸及火線,小心翼翼地問:「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可曾查出什麼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