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漪喬深深地吸了口氣,突然覺得有些頭疼。她的思緒,也跟着亂了起來。
她不知道自己如今是個什麼心情。驚訝?自嘲?酸澀?欣喜?她有些迷茫了。
漪喬從自己的思緒中跳脫出來,看向他:「可是想必殿下也應該知道,小女子已然歸家,這個『容身之所』的承諾,其實沒必要履行了。」
少年笑着搖搖頭:「這是姑娘現下最好的選擇。」
他的聲音波瀾不驚,雖然語調極為平和,但卻自信地帶着萬分的篤定。
漪喬一挑眉:「哦?怎麼說?」
少年意態閒適地為她重新沏了一杯茶。他身上清雅的麝香和大紅袍所特有的蘭花香纏繞在一起,幽幽地逸散在她的鼻息之間,令她精神為之一震,頭腦思維清明不少。
等到將茶動作輕柔地放在了漪喬的面前,少年冰玉一般清潤悅耳的聲音才緩緩溢出:「如今在姑娘面前,有三條路。其一,嫁入雲家。其二,入宮為妃。其三,被迫他嫁。」
漪喬秀致的眉頭漸漸蹙緊——怎麼都是嫁人?
少年頓了頓,接着道:「先看第一條。嫁入雲家,成為富可敵國的豪門大戶的少夫人,固然可以過上錦衣玉食的日子,享用無窮無盡的財富,可是,如雲家這樣的豪富之家,自然是家大業大,將來一旦雲公子接管了雲家的事務,作為雲老夫人獨孫的妻室,姑娘就會成為當之無愧的主母,豈有不為雲公子分憂的道理?到時候,各種利益的權衡,各方關係的斡旋,轄治族人,周旋官場,一樁樁一件件,都要處理得妥帖才是。姑娘,你盡可以掂量一下這份擔子的分量。這些都算是遠的,我們來說一下近的。雲公子作為雲家一脈單傳的獨孫,肩負着為雲家延續香火。開枝散葉的責任,納妾,是遲早的事情。據我說知,雲老夫人此次是打算娶妻納妾並舉的,並非只選一個。屆時,姑娘就要與他人共事一夫,姑娘可願意嗎?如今雲家的掌權人還是雲老夫人,無論從至親長輩的角度還是從當家人的角度來說,雲公子都必須聽從其祖母的安排。」
漪喬以手支頭,靜靜地聽着少年的分析。
少年看了看對面的她,眼波流轉,笑得溫柔:「略過第二條,先看第三條。姑娘若是在壽宴上落選,又沒有被選入宮,勢必會被令尊和令堂逼迫另嫁他人。姑娘已到了出閣的年紀,嫁人是必然的事。恕在下冒昧,姑娘也應該很清楚,憑着姑娘的家世,多半也就是嫁給一個寂寂無名的小吏,在鍋碗瓢盆之間打轉,甚至也避不開共事一夫的命運,就此庸碌平凡地度過餘生,難道這是姑娘所樂見的嗎?」
漪喬眼瞼半垂,依舊不語,清靈妍麗的面容上滿是思考之色。
少年輕輕一笑,放下手中精緻的玉質茶盞,身體微微前傾,專注地看向她,琉璃一般的漂亮眸子光華流轉:「最後來看第二條。若是姑娘入宮為妃,也就不必擔心被迫嫁人的事情。而且,為了不讓姑娘受委屈,我保證,只要姑娘還在太子妃的位子上,就絕不會納側妃,其他低等的妃子什麼的也不會有。再有,姑娘可能會說,無論太子妃還是國母,擔子都比主母重多了。對此,我可以承諾,未登基時,我會儘可能多地為姑娘擋掉麻煩;登基之後,會還姑娘自由,過你自己想過的生活。到時候,我會把姑娘的退路盡數安排周全。另外若是姑娘日後有什麼難處,也可以來找我,我定會竭力相助。」
言畢,房間裏便瞬間安靜了下來,唯余清淡的蘭麝幽香在空氣中盤桓縈繞。
她竭力使頭腦保持清明,一點點整理思緒。
可以說,少年將她目前的處境看得很透徹,甚至看出了她心裏在擔憂什麼。他耐心地為她一條一條分析,一條一條解釋,完全站在她的立場上考慮問題。
不錯,她所擔憂的,就是自己將來的出路問題。少年的話,可謂正中要害。只是,與當初的尋找落腳之處不同的是,她如今需要的是自由,是不受拘束,不被人牽着鼻子走。暫時的入宮,來換得將來的自由,聽起來是個不錯的選擇。
漪喬望着玉盞裏面橙黃明亮的茶湯,片刻之後,慢慢抬起頭看向對面的少年:「可是宮廷險惡,民女怕自己等不到殿下登基的那一天。」
少年凝視着她,目光認真而誠摯:「我會護得姑娘的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