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露峰頂,梧桐樹下,忽有弟子驚訝道:「你們看,那雷劫散了!」
胡德業聞言一愣,卻見那劫雲果然雷電漸消,天色亦不複方才暗沉,漸漸清明起來。
紀長老臉色鐵青,起身就往主峰去了。
屈供奉亦是臉色冰冷,追着去了。
陸玄罡、蕭扶塵等人忙跟上,頓時一片劍光。
胡德業這才反應過來,幾乎心漏跳一拍,頓時手腳冰涼。雷劫有九,此時只八劫就散了,莫不是說師父渡劫失敗,已身死道消了?!
胡德業難以置信地望着主峰上方漸散的劫雲,竟然失敗了?!
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
胡德業連退兩步,一時窒息,四肢都在顫。不可能!
他從師二十年,親眼見盡時淵為練氣甲子付出了多少艱辛努力。於他心中,再沒有比師父更強大的人。她是真正的謫仙子轉世,大道艱深,於她卻舉重若輕,無上功法,皆是信手拈來,丹符陣器更是無一不精,哪怕暫時實力不如人,亦不過是因為打算好了要練氣甲子,於築基一事,並非不能,實為不願。
這樣強大的人,怎可能渡劫失敗?
雖渡劫乃驚險已極,胡德業自然知道以盡時淵築基修為,渡劫失敗再自然不過,然盡時淵於其心中早已堅不可摧,其從未真正想過盡時淵竟會渡劫失敗身死道消!
此時見劫雲消散,胡德業卻無論如何都不肯信,只怔立當場,如痴如狂。便是旁人驚詫、譏諷、議論紛紛,胡德業只一概不聞。
胡德業不肯信,遙鈴兒卻是百味雜陳。
她自來是瞧不起盡時淵的,且盡時淵卻連敗她於微末境界,更讓她恨極欲狂。可方才盡時淵築基時身邊所現的仙境幻象,卻讓她深受震撼。其中仙子「阿淵」更令她自慚形穢。她一再告訴自己,那不過是個幻象,仙子亦不過是盡時淵那廝不知怎麼弄出來唬人的。卻又下意識地肯定那位可望而不可及的仙子「阿淵」便是曾經的盡時淵,或者至少和前世身為仙子的盡時淵有什麼關係。
此時見盡時淵渡劫失敗,遙鈴兒一時茫然起來,那位仙子的風姿已於她心中烙下深刻的印記。
她該是幸災樂禍地盼着盡時淵失敗的,如此便再不會看見她在屈供奉眼前晃來晃去了,更不會讓一個廢物壞了南山首席弟子名聲。可為何見劫雲提前消散,遙鈴兒更多的卻是失落落的。
見蕭扶塵臉色大變,跟了紀長老去了主峰,遙鈴兒忙喊:「大師姐!」
蕭扶塵卻顧不得理會她。
遙鈴兒心亂如麻,咬咬牙跺跺腳也跟着御劍而去。
及至主峰遙遙在望,卻駭得遙鈴兒幾乎從飛劍上跌下來!
這可是南山主峰?!是自己熟悉的南山主峰?!
只見這座巍峨聳天撐住南山弟子心神的高峰竟已歪斜,平日遮住山峰的繚繞的雲霧此時猶如被一隻巨手撕成了一團團碎棉絮,破敗不堪的碎雲早已遮不住主峰,透過被撕開的雲霧縫隙處只見不時有巨石自上滾落,砸斷無數巨木轟隆隆一路滾下山谷,回音震耳欲聾。
遙鈴兒臉色一白,南山主峰竟至如此!這雷劫,這雷劫!竟強悍至斯!
及至到了峰頂大殿,遙鈴兒更是心神巨震,蹬蹬蹬連退了幾步方立穩腳跟。
只見峰頂威嚴聳立的主峰大殿已成一片斷壁殘垣,不時有斷樑上裂下的一塊碎石「撲簌簌」滾落,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塵土。
然此時遙鈴兒已顧不得這形同廢墟的大殿了。大殿之中,人群團團圍起,遙鈴兒一眼掃去,竟是各位長老幾乎齊至了。
遙鈴兒忙跑上前,見屈千風、蕭扶塵、陸玄罡等人俱在,正要向蕭扶塵詢問,卻見屈千風臉色鐵青,額頭青筋直爆,頓時住了嘴。
遙鈴兒這次打量了下周圍狀況,方見五祖俱在,心下一驚,更見其師錢長老亦是面色不善,再不敢造次,斂氣屏聲地立於蕭扶塵身後,卻只拿眼睛往裏瞅。
中間有個模糊的焦黑殘軀,左手左足已失,面目不辨。遙鈴兒心下一跳,這莫不就是盡時淵?
遙鈴兒頓時愣住了,不知為何,卻心下一窒。
她雖深恨盡時淵風頭出盡,更得屈千風厚顧,其實於彼卻無深仇大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