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這事已神不知鬼不覺了,不曾想那禾鈴命大,百丈深谷都未摔死她,只是頭部受重創喪失了記憶,並且不能再說話了……
禾鈴自谷底爬出後,不知如何混進的盛京,平日裏蓬頭垢面的在各處市坊乞討,已是一副狼狽不堪樣子的禾鈴,卻又被黎國公府老奴認出,並接了回去,謝氏亦不嫌棄禾鈴又啞又傻,念着禾鈴過去的好,依然留在身邊伺候。
禾鈴出事並非尋常,國公府里留了心提高了警惕,嘉宜郡主為避免引起懷疑暫罷了手,最重要是她遣了貼身婢子白蓮,如今的白媽媽去國公府中,試了禾鈴那賤婢。
白媽媽試後確認禾鈴將過去的事忘得一乾二淨了,而且受重創後她變得極其膽小怕事,隨便一句恐嚇,就會嚇得渾身發顫求饒不止,再加上禾鈴做為婢子原本就是不識字的,現在又不能說話了,就算她有恢復記憶的一天也無妨,憑她咿咿呀呀地亂喊,別人只會當她是瘋子……
溫老夫人從思緒中回了神,睜開了眼,看向白媽媽的眼神極其冷厲,「當初不是你向我保證她記憶全無且口不能言的麼。」
白媽媽猛的跪在地上,慌張地說道,「當初奴婢確實試過了那賤人,只是擔心、擔心……」
「哼,你是擔心她突然恢復了記憶嗎。」溫老夫人冷笑一聲,「起來吧,幾十年前的事了,就算舊賬被翻出來,也不見得就能掀出什麼風浪。」
白媽媽戰戰兢兢地起了身,低着頭不敢看溫老夫人狠殺的眼神。
溫老夫人重新靠回了紫檀壺門矮榻,半眯着眼瞧着銀鎏金雙層香爐上氤漫的青煙,心下思量,先不說那啞婆是否恢復了記憶,又是否能表達出那層意思,退一萬步講,就算謝氏知曉自己孩子被換了的事,也不能怎麼,謝氏是個聰明人,看得清形勢,不問世事數十年了,哪還有手段扭轉乾坤,更何況溫世珩現在過得很好,犯不着惹得闔府不寧。
「白媽媽,你差人去二房看看玶郎是否回來了,若回來了,叫到我屋裏來。」溫老夫人雖思定謝氏不會有動作,但她依然不喜歡坐以待斃,至少,她見不得謝氏的孩子不聽她的話,卻能過得那麼好。
溫世玶的門下省錄事一職,不過是掛個名的,平日裏到衙里點了卯,閒閒地吃會茶便走了,無事裏或去平康坊聽歌伎彈奏琵琶,或者與同僚去那西市鬥雞取樂,再不濟回府里懶着,有國公府做靠山,沒人敢說他什麼,而溫世玶本就是蔭補入仕,故御史台言官在被打點了後亦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此時溫世玶已回了國公府,正靠在胡床上哼着前幾日從平康坊聽來的小曲,聽聞老夫人找他,趕忙起身,往祥安堂而去……
聽了溫老夫人的交待後,溫世玶頗為驚訝,問道,「阿娘為何要如此做,三弟他不是因查辦鹽政官一事才調入京的麼。」
「哼,榆木腦子,你倒是想不想讓祺郎過到長房去了,還是你就有本事當到四品大員了?」溫老夫人氣得咳嗽了兩聲,白媽媽趕緊奉上茶湯,溫老夫人瞪了溫世玶一眼,是怒其不爭,溫世玶只知吃喝玩樂,心思倒還不如他內人董氏,萬幸是孫子祺郎聰穎勤奮,令她還能有幾分念想。
溫世玶聽了責訓,低了頭不敢再多言,只保證定會辦好此事。
溫老夫人點點頭便讓溫世玶回去了,溫老夫人知道溫世玶雖無多大能耐,但是他勝在了狐朋狗友多,口舌上的功夫,由他來是錯不了的……
晚膳過後,方氏特意到三房與林氏談心,林氏差人在廂房外的庭院中擺了食案,用白瓷花瓣環盤盛了些時令果子置於案上,與方氏二人坐在院裏,打着團扇納涼說話。
方氏體貼地詢問了林氏這些時日在府內是否一切順心,林氏自是笑誇了方氏主母當的好,將中饋打理得有井有序,哪裏會有不滿意的。
方氏望向廂房處,溫世珩正在檢查溫景軒今日功課,而溫榮與溫茹兩姊妹坐在房廊處吹着穿堂風,溫榮細心地教溫茹打平安結,商量着打好了要掛在阿爺阿娘廂房隔扇門的上檻處……
雖不過是家常之景,卻倍覺溫馨,方氏忍不住拿了帕子輕輕擦拭眼角,哀淒地說道,「我嫁入國公府也有數十年了,在府里雖說沒功勞但也有苦勞,偏這苦是越積越多,偌大的府中卻連說體己話的人都尋不到,自打你們回了盛京,我知你是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