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雙眸不知何時收斂起了懾人的光芒,面上掛着平靜舒朗的清淺笑容,左手微微收緊,手心裏是一片軟糯金黃的槐樹花瓣。
青石路上鋪滿了仍舊蔥綠的落葉和繽紛的花瓣,先才溫榮踩過地方,留下了軟淺纖巧的玉底鞋印。
守在青石路附近的侍衛桐禮,見主子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站了好一會,眼看夕陽已落於西山,猶豫了片刻,走上前提醒道,「主子,已近申時末刻,該回宮了,再遲怕會引起淑妃殿下懷疑。」
透過樹隙,李晟深深望了眼碧雲池裏隨風輕輕搖擺的朦朧花影,片刻後恢復了往日平平無一絲波瀾的語調,「備馬,某至穆合堂與老夫人告別後便回大明宮。」
穆合堂里謝氏正靠在矮榻上若有所思地捻着念珠,本是吩咐溫榮再往南院看看的,不想溫榮卻說趕着用蜂蜜沾松子做甜酥,捧着一攢盒的松子躲廂房裏去了。
李晟與老夫人告辭後,匆匆離開遺風苑,快馬往大明宮而去。
祖孫二人用過晚膳,溫榮伺候了祖母歇息,沉默着回了廂房。
溫榮端正踞坐於妝鏡前,取下兩隻素簪,黑亮的長髮傾散而下。綠佩自妝奩里拿出卷花紋銀梳,為娘子輕輕地篦發。
溫榮想起今日五皇子的舉動,面頰忍不住地發燙,心怦怦急促地跳着。
綠佩望着妝鏡里那雙迷霧的杏眼,似乎有琥珀般的眸光在深處閃動。
溫榮陪五皇子去南院時,是綠佩在一旁伺候的。雖未時時地跟在娘子身旁,卻也瞧見了五皇子為娘子撿下髮髻上的花瓣。那動作再親密沒有,綠佩是一句不敢多言。心裏又高興又擔心。
在綠佩眼裏,五皇子要比林家大郎生的還要好看俊朗,挺拔的身子如秀竹一般,綠佩是一心為主子着想的,只盼娘子嫁到如意好人家裏。
主僕二人迷迷糊糊地懷揣心事,門外忽然傳來汀蘭的聲音,將二人實實地嚇了一跳。
&子可歇息了?」
碧荷放下銅盆迎了出去,「娘子散發了,汀蘭姐有何事。」
汀蘭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老夫人命婢子將此錦盒交與娘子。」
碧荷一愣,汀蘭姐手裏捧着的是先才五皇子送老夫人的洪福青花紋錦盒,一時間不敢接下,「汀蘭姐>
汀蘭掩唇笑道,「老夫人只說五皇子打幌子打的有誠意,她便替他做了這人情,其餘我是真真不知曉了,你將錦盒交與娘子便是。娘子聰慧過人,想必能懂的。」
送走汀蘭,碧荷將錦盒捧進屋子放在了書案上,「娘子。可要打開看了?」
還未回過神來的溫榮迷茫地看了錦盒一眼,起身接過綠佩手中的梳篦,披散着烏溜溜地長發走到桌案前。
溫榮本以為錦盒裏該是象牙或是犀角雕做的名貴擺設。不想打開後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套娘子所用的白玉首飾。
一把正面雕着鴻雁銜枝紋、背面是盤錯忍冬草紋精緻的白玉花鳥紋梳,兩支雙蝴蝶戲花嵌金玉簪。花瓣尖上還有淡淡的粉色,如此顏色變化的瑩玉溫榮卻是第一次見到。最後是一對精緻的九節梅花紋玉臂釧。
娘子還未說話了,綠佩心裏已豁然開朗,撫掌歡喜說道,「五皇子送的禮物果然更適合娘子呢,難怪老夫人會命汀蘭姐送了過來。」
溫榮瞧着亦是十分合心意,卻也未多想,命碧荷將玉梳和玉簪取出了放在妝奩里。
照娘子吩咐收好後,碧荷好笑地將空空如也的錦盒放在了櫥櫃裏。
綠佩頗為不識趣,一臉驚訝地提醒道,「娘子,可是要用這禮物?」
綠佩還記得溫榮命她們將林大郎送的羊毫存放時叮囑的說辭。
溫榮看了綠佩一眼,十分坦然,「這些是祖母與我的,和他人無關,如何就不能用了。」
碧荷聽言忍不住撲哧一笑,原來娘子也有這般不講理的時候……
另一處李晟回到蓬萊殿,徑直去了硯松齋,在書房裏未見着三哥,本以為李奕已回內殿歇息了,遂打算一人去太華池散散心。
才走出蓬萊殿幾步,李晟瞧見了不遠處倚楓玉石亭里,一襲石青蟒紋袍服的李奕正自斟自飲。
李奕曾多次言『歷朝有淳于瓊醉臥,因此不能敵』的典故,只說名將醉酒失烏巢,故酒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