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殺豬,幾乎是臘月里最熱鬧的事情。見杜老九將刀子刺了進去,在院子裏亂跑的小孩子們,也都一窩蜂圍觀過來。
這年代的小孩子,性子野,膽子也大。隨着刀全部刺入進去,然後轉動了幾下就拔了出來,頓時,一股深紅色的豬血就從刀口處噴了出來,像一小股瀑布般地注入地下的大盆里,這時,孫慧雲手裏拿着幾根高粱秸稈不停地在盆里攪來攪去,讓水把那血稀釋了不至於凝成血塊。
等到血已經流得差不多時,那豬抽搐幾下,完全癱在那裏,一點生命的跡象都沒有了。杜老九用刀在豬的一隻後蹄上把皮割出一個口子來。然後操起那長長的鋼通條來,用那尖頭向刀口的皮下扎去,直到扎向豬的後頸。然後抽出來還是從這處刀口向別的方向扎去,直到把豬的全身扎遍。
然後,他用嘴含住那刀口使勁往裏吹氣。吹一會吹累了,他會用手捏住刀口歇一歇然後再吹。在吹氣時,杜殿文拿着木棒子捶打着豬的身子,隨着吹氣和棒子的捶打,那豬竟被吹鼓了起來。直到最後,整個豬被吹得鼓鼓的,就好像陝北人渡黃河用的羊皮筏子一樣!
等吹好氣之後,杜遠舟幾個人抬起這頭鼓鼓的豬,放在了院內的大門板上。旁邊一口大鐵鍋里,正燒着滾開的熱水。杜老九開始用舀子往豬身上澆開水燙,直到豬身上的毛用手一拔就能拔下來。被拔光了毛的豬還不算於淨,他還要用專用的刮子渾身刮,一直刮到豬身雪白雪白的才算可以了。
北方的冬天,一般農村都吃兩頓飯,所以把一頭豬殺完並處理於淨直到下鍋也就到了下午了。杜遠舟一家開始用兩口鍋做菜,一口鍋烀肉;一口鍋烀頭蹄下水。烀肉那口鍋里都會先放入切好的酸菜。
這時候,杜遠舟才算了口氣,杜遠舟、杜大海及幾個年輕人聊起天來。自從杜遠舟當上幹部後,村里人或多或少借了一些光。之前在杜遠舟的幫助下,這幾個年輕人一直在特區那邊打工,前些日子剛剛回來。以前大家關係就不錯,畢竟都是一個村子的,年齡相差無幾,幾乎全是光屁股一起長大的。
」舟子,你說我再幹上兩年,攢夠了錢,在長白或錦城開小飯店們你感覺咱麼樣?」身材敦實的鐵柱抽了一口煙,隨口問道。
「鐵柱,行呀!你小子野心不小啊,是不是看見周南他們賺大錢了,眼紅呀?」興旺在旁邊挑逗道。
「那當然了,誰不想多賺錢呀!你不用說我,你不也是卯足勁攢錢,準備做小買賣嘛!」鐵柱頂了他一句,說道。
興旺用手搔了搔頭髮,笑了一下,等於默認了。
「我看可以,城裏人條件越來越好了,但也越來越忙了,很多人一忙了,就不愛做飯,專門去小飯店。」杜遠舟分析道。今後城市裏大街小巷餐館林立的熱鬧景象,他可是深有體會的。
「再說了,鐵柱你開個小飯店還有一個優勢,你繼承了福根叔的好廚藝,可以負責炒菜,然後讓菊花嫂子當服務員,這樣你就根本不用僱人了。」
鐵柱連連點頭,對杜遠舟的認同很高興。他和杜遠舟年齡差不多,但早已不讀書了,前年已經結婚了,孩子一歲多了。
和大家一邊聊着天,一邊看着那些孩子大呼小叫地玩着,杜遠舟心裏格外的平靜。這年代的人和事遠沒有後世複雜,這些小孩子也容易養活,儘管沒有花樣百出的玩具和各種零食,但一天到晚開開心心,玩得不亦樂乎。
豬的「吹彭」,也就是豬尿泡,學名是豬的膀胱。在二爺取豬的內臟時,幾個小孩子求他將吹彭留了下來。然後往裏面吹氣,直到吹得它鼓得不能再鼓,再用繩子扎嚴。待到吹彭干好後,孩子們把它像球一樣拋來拋去,天真無邪銀鈴般的笑聲灑遍了整個院子。
下午三點多鐘,白肉血腸酸菜粉條子擱在一起,大鐵鍋燉上幾袋煙工夫就大盆子大碗端上來。七碟子八碗的,碼放得整整齊齊的五花肉,烀熟了的豬下水拼盤,蒜泥苦腸、豬皮熬成的燜子,切得薄薄的血腸……整整擺滿了三大桌子,親戚鄉鄰們圍坐在一起,開飯了。
這年代農村婦女,如果有客人的話,一般是先不上桌的,小孩子也被打發到一邊去。吃菜時當然有酒了,喝的是杜殿文專門買來的白狼河酒。
喝着火辣辣的高粱酒,嘮一年的收成,嘮來年的打算……男人們格
第一百二十二章 暴風雨前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