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紹還沒離開客棧那時,就派了盧成勇去陳佳麗府上打招呼。
盧成勇騎馬來到陳府前面,這城西比較偏僻的地段,今天竟然堵了好長一截路,街邊全是車馬,一群人正在大門外排隊。盧成勇這會兒沒披甲,穿了身士庶袍帽子都沒戴,徑直騎馬上去,卻聽見一些人罵起來:「有點先來後到的規矩,在後面等着。」
他聽罷問道:「你們這是作甚?」
「你來幹什麼,咱們就來幹什麼。」一個綢袍胖漢哼哼了一聲。
盧成勇沒理會他們,徑直上門喊起來。
……前院的一間廂房裏,門口只掛了一道竹簾,幾個人站在屋檐下,卻沒進去。一個個正打躬作揖對裏面說話。
屋子裏面陳佳麗雙手握在腹前,慢慢地踱了幾步,「唉」地嘆了一聲:「我一個寡居的可憐婦人,平時都小心翼翼怕沾惹是非,你們都是些鬚眉丈夫,老是到家裏做什麼?」
一個中年人彎腰道:「沈夫人(沈陳氏),終究還是咱們沈家的人,不看在前家主的面上,大郎可是叫了您幾年的娘。看在大郎面上,出面主持商行大事,大家都十分期待您出山。」
陳佳麗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口氣卻很幽怨:「哪敢啊,沈兄這麼說真是折煞我也,我都躲到這僻靜地方了,二嫂不是背地裏說我……哎呀,好難聽的話,我是說不口的。」
「這個不識大體的婦人,我回去一定好好收拾她!」中年人惱道,「咱們今天就是來致歉,以前待夫人太差;夫人大人大量,卻不計較,幫咱們把貨拿回來。這份恩德,咱們沈家沒齒難忘。」
一個老頭惱道:「她真的說了什麼壞話?下午扭到府上來,當面給沈夫人磕頭認錯!」
陳佳麗忙道:「可別這樣,二嫂雖不是一家的,卻比我年長,您要叫她恨死我呀?」
另一個穿長袍拿扇子的年輕男子忙道:「如今蜀道已被周軍把控,我等不動手搶佔貨源銷路,白白便宜了別家。夫人既有如此大的靠山,要是出面,很多人都等着送錢來入股,咱們什麼都不缺了。」
有人激動道:「有周朝廷皇親國戚這個大靠山,今後咱們混個皇商的身份,還可以染指鹽業……」
陳佳麗幽幽說道:「什麼靠山,不過是和他家做了幾筆生意,有一點點交情罷了。你們說得那麼難聽,又有人閒言碎語,好像我不守婦道似的。」
中年商賈立刻正色道:「咱們商幫里的人,誰敢詆毀夫人冰清玉潔的名節,人神共憤!誰都饒不了他!」
眾人立刻附和道:「對,對……」「夫人年紀輕輕就寡居不嫁,含辛茹苦把沈大郎來撫養,我提議讓開封府的官員上奏,為夫人立貞潔牌坊。」「如今這亂世,如沈夫人這般的守節如玉的人可不多,竟有人詆毀名聲,真是豬狗不如!」
「陳翁怎沒來,要是請陳翁事兒就好辦了……」
就在這時,一個中年婦人急匆匆走進來,在門口喚道:「夫人。」陳佳麗應了一聲,婦人便掀開帘子走進去,在陳佳麗跟前小聲說了兩句話。
陳佳麗頓時一喜,說道:「備車馬。」
她忙取了帷帽戴上,從門裏走出來,眾人畢恭畢敬地望着她:「夫人……」
陳佳麗道:「這麼大的事,以後再說罷。我要去處置一點急事。」
她乘坐馬車出門,一路向北走,去往西市。孫大娘和她同乘一車,陳佳麗的臉色紅撲撲的,小聲說道:「剛才那些人,說要為我立貞節牌坊,笑死人了,我會看得上那東西?」
孫大娘道:「多達數十萬貫的貨物,周軍武夫竟不為所動如數奉還,別說沈陳李商幫,那些小商賈都認定夫人的路可通天。」
陳佳麗輕聲道:「不過就是他一句話的事,我又沒做什麼。」
孫大娘笑道:「那截了咱們貨的南平國高保勖嚇得可夠嗆,吃進去的全吐出來不說,還叫我們平白多了那麼多來歷不明的財貨。」
「那倒沒什麼,我又不是沒見過錢。」陳佳麗昂起頭道,「叫我出了一口惡氣卻很舒暢,那個只會背地裏說壞話的潑婦,不知明日會不會過來給我磕頭,哼!也不瞧瞧自己是什麼東西,還有臉羞辱我。」
孫大娘附和道:「聽說那沈二在外頭買宅子養了小妾,十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