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國大臣家的夜宴,比東京的宴席熱鬧豐富得多。相較起來,周朝大將董遵誨家的生辰宴席、也比不上韓熙載平時的普通宴飲。
華燈初上,金陵吏部侍郎韓熙載家裏的夜生活又要開始了。賓客們正在廳堂里肆無忌憚地和韓熙載家的小妾調笑,或坐在一起高談闊論。奴兒們正端着佳肴、果子、茶水、美酒陸續擺上一張寬大的桌案。主人還沒出現,但赴宴的官員和賓客並沒有受到冷落,家妓們讓大伙兒賓至如歸。
年輕的狀元郎黃璨一臉躊躇滿志,當着貌美的韓家姬妾一副心懷天下、見識高遠的樣子。他問太常博士陳雍:「我聽說朗州(湖南常德)節度使周行逢差人到金陵求和,欲與我國聯盟?」
陳雍呵呵笑道:「如此良辰美景,只論風雅不談國事。」
倒是一旁的教坊司副使李嘉明很是配合,李嘉明是管教坊司(國|營妓|院)的,軍國大事關他鳥事,所以毫無壓力地說道:「不僅周行逢,武昌節度使林仁肇也到金陵來了哩。」
狀元郎問道:「地方武將未奉召,可以隨便離開節鎮?」
「有本事的就可以。」李嘉明笑吟吟地說。
狀元郎生氣道:「新君(李璟退位遷洪都,李煜剛剛繼承國王之位)初立,正是重整朝綱之時,林仁肇這等武夫目無國法,明日我就參他一本,哼哼!」
坐在旁邊的妓妾一臉崇拜道:「黃郎好厲害,能見到王上麼?」
「當然能!」狀元郎挺了挺胸,對妓妾的胸脯靠在他手臂上的觸覺十分受用,也激起他大丈夫的情緒。
太常博士陳雍卻嘆了一氣:「你太年輕了,謙遜一點,多看少說。」
李嘉明一臉嬉喜玩笑:「陳公可不能倚老賣老,說不定黃郎君將來比您的官做得大。」
「不敢不敢。」狀元郎忙故作謙虛道。
管妓|院的李嘉明轉頭對他說道:「黃郎君上書不上書我管不着,不過還是多讓你知道一些,不然王上問起來,你什麼都不知道,豈不糟糕。」
「請李副使賜教。」年輕狀元郎拱手作揖道。
李嘉明道:「事兒得說東京(大周)派兵攻蜀,東路在江陵府留了二萬禁兵保後路;現在蜀國不是已經滅了,國主都去東京了,不過那二萬禁兵並沒有撤走。周人要是在北漢那邊、抑或河北留一大股精兵都說得過去,在南邊駐紮那麼多人馬按兵不動作甚?淮南那麼大地盤,也沒見周軍留那麼多精銳。」
狀元黃璨若有所思地點頭:「周軍意欲何為?」
「江陵府渡江就是澧州,澧州是朗州(常德)的門戶;周行逢的根基就在朗州。你說他們想干甚?」李嘉明道,「就這麼猜,您倒可以不信。不過最近又有一件事,東京派使者去朗州了,質問周行逢……」
李嘉明插科打諢、拿腔捏調,裝作是氣指頤使飛揚跋扈的周朝使節:「武平奉我朝為主,朝廷對爾等恩賜有加。可朝廷先封劉言為節度使,不久就被你們殺掉;又封王進逵為節度使,再度被你們殺掉。爾等將朝廷命官的性命視作兒戲,目無天子,意欲為何!今大周太后下詔,命周行逢即刻上京師,解釋兩任節度使遇刺之事,協助朝廷嚴懲兇手。」
狀元聽罷搖頭道:「那劉言、王進逵都是楚國滅亡後自個佔了武平的地盤,周朝不過是順水推舟給個虛名,現在人死了倒搖身一變成了朝廷命官,東京朝廷也太扯了。」
「可不是。」李嘉明道,「那幫子在地盤上爭奪,誰上位,東京就給誰封官,就是動動嘴皮子……周行逢殺了劉言和王進逵上位,周朝也不給周行逢封了節度使?忽然倒想起前兩任被殺的事來,不過就是找個由頭問罪,正道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狀元黃璨道:「這麼問罪,周行逢是決計不願意去東京送死的,而他又接受過周朝廷的分封。現在周朝廷就可以說他抗旨謀反,找個名義興師問罪?」
李嘉明點頭道:「就是這麼回事兒,咱們都懂,周行逢也好、林仁肇也罷當然也清楚得很,都清楚周軍要南下打武平了,明擺着。」
黃璨皺眉道:「林仁肇為何也跟着摻合?」
李嘉明欠身靠近一點,小聲道:「現在就已經有大臣彈劾林仁肇,可見黃郎君可是晚了一步;不過別人不是彈劾他擅離職
第四百零六章項莊舞劍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