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蕊夫人匆匆忙忙地在臉上施厚重的粉,將淤青的部位掩飾住,對銅鏡細看了一下,嘴角還有一點腫沒消,細看還是看得出來。|| 她也顧不上了,急忙叮囑孟昶:「阿郎一定要表現得很害怕……算了,這個你只要不強忍就肯定被人看得出來;嗯,還要有後悔莫及、恭順有加的表現。」
孟昶皺眉道:「不是說來見我的人是什麼左少卿?」
「這個人是郭紹身邊的幕僚!阿郎在成都府和船上沒注意麼?」花蕊夫人的手放在額頭,愁道,「我疏忽了,沒料到會有人來探視,不然早該教你如何作戲。」
孟昶哭喪着臉道:「我堂堂大蜀皇帝,竟淪落到戲子的地步。」
花蕊夫人沉吟片刻,完全不顧他的感受,急忙叮囑道:「阿郎不用太明顯地作戲,只要心裏想着,自然會被人瞧出來。你想想,上回給你送毒酒是什麼感受?這回犯了那麼大的事,他們會不會真送毒酒來?」
果然孟昶聽到這裏面露懼意。
花蕊夫人見狀十分滿意,又道:「還有後悔莫及。你心裏再想着,要是早知道那麼容易被人發現,還會做嗎?還有那郭紹多可怕的一個人,不到兩個月就打到成都府來,把你捉走。阿郎是不是會心生敬畏、畏懼?」
就在這時,宦官在門口說道:「奴家把左少卿迎到廳堂了……還有京娘。」
「京娘!」花蕊夫人的眼睛裏頓時多了幾分驚喜和輕鬆,當下便道,「我與阿郎一起去見客,阿郎和左少卿說話,我和京娘說。」
不多時,二人便一同來到廳堂,只見那左攸十分禮節,站起來打躬作揖拜見。京娘的目光朝花蕊夫人看了過來,她的神色有點冷清傲氣,但花蕊夫人已經了解京娘了,這個婦人不太善於表現自己的心思。
等男子們客套了,花蕊夫人才作萬福道:「妾身見過左少卿,京娘。」
左攸十分誇張地作了個扶的動作,腰都彎了,忙道:「使不得使不得,夫人太多禮了,快快免禮。」
花蕊夫人將他的模樣看在眼裏,這官兒對自己倒比對孟昶還客氣。
左攸說罷入座,從懷裏拿出了一封信來放在桌案上:「秦國公丟了一樣東西,恰好我得到了,今日送還,你瞧瞧是不是你丟的?」當下用手指按在信封上向前一推。
孟昶神色大變,臉色都白了,看着那封信沒吭聲,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臉上都在抖動。他半響才顫聲問道:「太后要把我怎樣……要怎麼處置?」
不料京娘完全不顧他們談正事,忽然在一旁開口道:「夫人的臉怎麼了?」
花蕊夫人閃爍其詞道:「沒怎麼……」
孟昶卻急道:「那個宣徽院的王知事打的,他想淫|辱芙蓉!他還卡拿錢財,以至於咱們買一斤鹽要三貫錢,推拖我的俸祿!太過分了,咱們快吃不起飯了。氣憤不過,我才一時糊塗做這等事,給高彥儔寫信……我也是無奈呀!」
「有這等事?」左攸面有驚訝道。
京娘卻勃然大怒,聽得她的指節捏得啪啪兩聲響。左攸愕然,轉頭一看她一臉殺氣惱怒,忙道:「稍安勿躁,這等人你出面不好。當官的人,最怕的也是官。」
孟昶聽罷大受鼓舞,立刻又是一番訴苦。京娘走到花蕊夫人那邊去了,倆人着話。
過得一陣,孟昶又要留左攸吃飯,左攸婉言謝絕,帶着京娘告辭離開了此地。
……出了內院的門,那王禎富正在外面等着,一臉討好地走了上來送左攸。京娘完全沒好臉色,冷冰冰的,但好在她沒有發作,連一句話都沒說。
左攸卻要沉得住氣得多,照樣面不改色,還和王禎富說了幾句話,也沒有什麼異常的口氣。
一行人走到了大門口,王禎富作揖道:「恭送左少卿,您慢着點。」
「好說好說,王知事無需客氣。」左攸和顏悅色地說,忽然停下了腳步,站在王禎富面前「唉」地嘆了一口氣:「我說,王知事的膽子也太大了點。有一點權就濫用怎生了得?那些宰相公侯都沒您囂張哩。」
王禎富臉色慘白,拿袖子擦了擦額頭:「左少卿……」
左攸道:「這下你可真的踩深了,看你怎麼收場。」說罷便徑直離開。
王禎富呆呆站在那裏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