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透風嗎?」郭紹看着搖曳的燭火。
李處耘大鬍子上的紅臉愣了愣道:「裏面還有間臥房,兩邊是耳房鎖了的。前面京娘不是在門口麼?」京娘之前攻打後蜀時在軍中呆過,李處耘也認識的。
郭紹聽罷毫不客氣地掀開裏面的木門,站在門口觀察了一下臥房。李處耘沒有說話,但見郭紹如此做、他的臉色越來越緊張了。
回過頭,郭紹才從懷裏掏出一卷白綢來遞了上去:「李將軍先看看這個。」
李處耘忙展開綢緞在燈下瞧了起來,他的紅臉仿佛已經不是那麼紅了,一雙大眼也瞪得很圓。李處耘讀書識字,古人看這種文字閱讀速度很快,幾下李處耘的目光就放在了末尾的落款和印章上,多看了幾眼。
郭紹見狀心裏也微微有些緊張,但一想就算是李處耘也瞧不出來的。落名自不說了筆跡問題,印章蓋在絲綢上本來就很模糊,沒見過真印的人肉眼能瞧出問題就奇怪了。
因為私自動兵是非常嚴重的事、不小心誅滅全族也不為過。所以郭紹為了最大地避免不必要的爭論和猶豫,對李處耘等武將也號稱是皇后的懿旨。
李處耘看了幾眼末尾,又從頭開始讀一遍。
這時郭紹從衣袋裏又掏出半塊玉來:「李將軍。」
李處耘把「懿旨」遞還給郭紹,又接過那半塊玉,上面刻的字應該是個「符」,只不過只有半塊。郭紹道:「這時皇后的隨身之物,敲開一半送過來,為了緊要的時候核對軍機真偽。這位公公叫曹泰,是皇后身邊的近身侍從。」
曹泰拿出自己的腰牌和印信道:「雜家內侍省內常侍曹泰。」
李處耘忙看了一番他的東西,拱手道:「見過曹公公。」曹泰也抱拳道:「李將軍,皇后娘娘對這次立功的大將,今後會額外倚重……您想想高平之戰,和官家站一塊兒的人現在是什麼光景罷。」
郭紹對曹泰從容不迫的應對十分滿意,到底是在母儀天下的皇后跟前混跡的人,場面見多了。
果然李處耘板着臉怔在那裏。郭紹伸手微微示意,讓曹泰先別說話。是的,在這種大事關頭,李處耘估計一下子也沒反應過來,起碼得給人家時間慎重想一想。
但郭紹相信李處耘能想通。
首先是危機,懿旨上「居心叵測者」明顯指趙匡胤等人,李處耘被認為與趙三之死也有關係,又是郭紹的心腹核心部將,如果郭紹倒台,他能被輕饒就奇怪了。
(趙匡胤此人平時的表現也不是特別厚道,只能算厚黑。歷史上成事後立刻屠趙家的世仇顏家滿門幾百口人;韓通及全家成年男女被部將王彥升戮,也是叫趙匡胤事後「痛心疾首、悲痛不已」。實際上王彥升和韓通平素根本沒什麼仇,反倒是韓通在柴宗訓朝權力很大、很受小符後倚仗,長期影響趙匡胤兵變前的謀略佈局。)
只要郭紹玩完,李處耘左右都是死,全家都得死!怎麼做不是很明白嗎?
再者是巨大的誘惑,別人或許因郭紹從來不說有什麼大志向而不懂,李處耘這等人是懂的……皇帝駕崩後,一旦皇后當政,郭紹的權力地位不可同日而語;在緊要關頭站在郭紹腹心的少數人,會不會乘鶴至上貴不可言?這時代的武將,沒點追求還當什麼武將?
長久的沉默。
就在這時,李處耘忽然開口鎮定地說道:「初期準備不能叫太多人知情,人越少越好,每一個知情的都要完全信得過、而且有用。」
郭紹一聽大喜,激動地拽住李處耘的手掌,眼睛在燈火下凱凱生輝,聲音低沉卻有力:「李將軍!今後你我就像親兄弟一樣!」
李處耘忙道:「不可不可,亂輩分了。」
郭紹與他怔怔對望一眼,不由得一起露出一絲強笑。
這時李處耘又道:「老夫進言,主公的那個『外侄』董遵訓不能太早拉進來參與密謀。主公救了他|娘有恩,但僅僅有恩還不夠,此人和高懷德都是世家、牽扯太多。」
「李將軍言之有理,再說董遵訓只是軍都虞候,在虎捷軍威信不高,最多能動員他麾下的幾百騎兵。臨時通知拉他進來都來得及。」郭紹點點頭道,「我的打算,準備部署階段只讓兩個軍都校參與,一個是李將軍、一個是楊彪。楊彪和李將軍一樣,他是我多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