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淮未表明身份之前,看他這身普通之極的打扮,誰會把他當成個人物?
徐建中雖然也想在熊黛妮面前表現出溫文爾雅,給她留下好印象,但看到她待沈淮親昵,心存嫉恨,就想着架秧子今天將沈淮灌翻,叫他在熊黛妮面前出醜,哪曾想會一腳踢到鐵板上去?
更叫徐建中沒想到的事,沈淮在離開之前,竟連着將「篡改規劃」、「強佔土地」、「破壞綠化」的三頂帽子扣他頭上來。
換作別人說這番話,比如說王衛成,徐建中自然不會顧忌什麼,完全可以當作屁放過去,但這番話是從明天就要到霞浦擔任縣委副書記的沈淮嘴裏,徐建中哪裏還敢不當回事?
這三頂帽子,就仿佛三枚重磅炸彈,一枚一枚的準確在徐建中的心裏炸開。他雖然早就聽說過沈蠻子的凶名,但沒有想到他會睚眥必報到這種程度,當真是一點都不留隔夜仇、有仇當場就要找回來。
徐建中又驚又氣又怕,但看着沈淮與熊黛妮離開,他也不敢吭聲說什麼,只是怔怔看向他老子,問道:「這個沈蠻子是想幹什麼?」
徐福林垮着臉站在那裏,臉漲成豬肝色,他原以為沈淮再囂張,也會多少給他點顏面,沒想到沈淮翻起臉來比翻書還快,前腳吃過他家的酒,後腳就要拆他家的樓。
徐福林也早就聽說過沈蠻子睚眥必報的作風,但心裏更害怕沈淮到霞浦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會直接燒到他徐福林的頭上來。
新官上任三把火,說的就是立威之事。要是沈淮把他徐福林當成在霞浦立威的靶子打,怎麼叫徐福林心裏不又驚又懼?
徐福林心裏又氣又怒、既驚且怕,看到他兒子那張臉,心裏一股邪火燒起來,厲聲罵道:「規矩,規矩,你他媽哪那麼破規矩?誰慣出你的破毛病!」摔門就走進去。
徐建中不敢吭聲,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覷,不敢喘大氣,也沒有想到今天的同學聚會,會鬧成這場面。
雖然不知道沈淮會怎麼對付徐福林、徐建中父子,但聽到他走前丟下的話,也隱約猜到這事不會善了。
不過大部分都不知道官場秘聞,心裏都想,沈淮雖然會到霞浦來擔任縣委副書記,但強龍不壓地頭蛇,徐建中他老子好歹也是副縣長,難怪就會任着給沈淮欺負不成?
「沈蠻子!」王衛成喃喃自語,琢磨着剛才徐建中對沈淮的稱謂,倒覺得有趣,他跟妻子說道,「我們也走吧……」
徐惠麗點點頭,讓丈夫把自行車推出來,見徐建中、陳燕他們失魂落魄的樣子,也不跟他打招,就直接坐到車後架上,離開徐記酒樓。
出了縣中路口,王衛成騎車拐進旁邊的岔道。
「你不想見到熊黛妮了?」徐惠麗見丈夫今天不走大道,而是從岔道繞回縣中教職工宿舍區去,有些訝異的問道。
熊黛妮與沈淮走路去車站,他們要繼續往前騎多半能遇到他們,徐惠麗見丈夫拐岔道回家,猜他是想避開跟熊黛妮以及沈淮再見。
「……熊黛妮他爸熊文斌要給提拔進市常委班子,連我們學校里都在議論,我自然也想跟她搞好關係,能抱上市常委的粗大腿,這以後在霞浦的日子自然要輕鬆得多,」王衛成笑道,「不過,我們走前面那條路回家,要是給熊黛妮誤會我們是故意過去追他的,就算能說幾句話,也挺尷尬的;你說是不是?」
「你也真是的,」徐惠麗笑着拍了丈夫的肩膀一下,說道,「腦子裏想着上進,真有機會卻又抹不下臉來。我看你這輩子,註定不會有什麼出息。」
「我要是這輩子真沒有什麼出息,你怨我不?」王衛成問道。
「怨,怎麼不怨?醫院這次提上去兩個副護士長,有哪個比我好的?我心裏鬱悶好些天,才緩過勁來,都恨不得你也能當個科長、處長什麼的,好叫我能妻憑夫貴,」徐惠麗說道,「但想到你要是當官,有可能會變成陳燕、徐建中那樣的人,又覺得這官夫人不當也罷,普普通通的日子也不是不能過下去。」
夫婦說着話,在給樹木蔭蔽星月的幽暗小道里騎着車回家,模糊的看到前面有兩個人影。
王衛成打響車鈴,前面的路人,大概是沒有注意到有人騎車從後面過來,矮個子那個人往路邊閃開,差點撞另一個人的懷裏,嬌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