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英皇國際樓前,熊文斌跟蘇愷聞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就各自分開回住處。
這頓飯大家都吃得極不開心,也就結束得很早,從花園角新村穿過時,熊文斌抬手看了看還是結婚時買下的梅花表,才七點半鐘,心裏輕嘆:在英皇國際也就不到半個小時,卻讓人有一整天那麼難熬。
周明知道岳父的規矩,從來都不會在路上談什麼事,只能沉默的落後半步,跟在岳父的身後。新村裏有路燈以及住戶窗戶里透出來的燈光,月光顯得淡薄。
走進機關筒子樓,摸着黑漆漆的樓梯上樓,窗戶透出來燈光來,裏面傳來熊黛妮跟她媽說話的聲音,但聽不真切,不知道她們母女倆在說什麼。
隔壁的窗戶黑着燈,自從沈淮搬出去有半年時間了,市政府辦也沒有把這個房間收回去,一直都空在那裏。
門吱呀給推開,坐在桌前織針線的熊黛妮看着她爸跟丈夫走進來,訝異的問道:「不是說沈淮請客吃飯嗎?怎麼這麼早就結束了?周明怎麼跟爸爸一起回來了,你不是陪蘇秘書有商務宴請嗎?」
「結束得早,」熊文斌隨口應了一句,又說道,「你跟你媽到房裏去,我跟周明說些話……」
筒子樓簡陋,熊文斌家住的是兩室戶,兩個房間,一個是熊文斌跟妻子睡,一個是小女兒熊黛玲的閨房;除了轉身都困難的小客廳兼餐廳外,沒有單獨可以會客談話的書房。
熊黛妮這意識到氣氛極不對勁,問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但見她爸沒有啃聲,只能跟她媽先進裏屋去。
熊文斌坐下來,摸了摸口袋,沒有煙。他都戒煙好些年了,只有不得已的應酬時,身上才備有煙。他站起來到臥室里拆了一條煙,又找了半天的火柴,才把煙點上。
「不要管蘇愷聞怎麼想,你過兩天再去找沈淮賠禮道歉。」熊文斌瓮着聲音說道。
周明沉默着不吭聲。
熊文斌見周明以沉默代替反抗,心裏長嘆一聲。
雖然知道有些話說重了,會叫他們翁婿之間生隙,但不把話說透了,熊文斌怕周明以後會栽更大的跟頭,說道:「你在市計委也漸漸受重用,也將要走上領導崗位,一下子有了權力跟地位,難免就會膨脹到得意忘形,看不清將來的道路要怎麼走。眼下看來,你還不適合擔任計委辦公室主任的職務,我會跟組織部門打招呼,撤消對你的考察……」
「為什麼啊?周明在單位熬了這麼多年,再不調正科,那要等到猴年馬月?」在臥室里偷聽的熊黛妮,聽到這裏,就忍不住走出來,替丈夫辯護起來。
大女兒胳胳肘往外拐,熊文斌也很無奈,只是這裏面的曲折跟複雜性,又沒有辦法跟大女兒解釋清楚。
「我承認我今天是有些得意忘形,不夠謹慎,讓我去道歉也無所謂,但沈淮一聲不吭把爸拉過去示威,後來又擺那樣的姿態,比譚書記的派頭都要大,恨不得把我跟蘇愷聞當成孫子訓。我過去賠禮道歉不難,但是讓蘇愷聞知道,他會怎麼想?」周明聽熊文斌要跟組織部門打招呼,撤消這次對他的提拔,他也有些慌,這才忍不住為自己辯解起來。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周明對沈淮做什麼了?」熊黛妮忍不住追問道。
「我跟蘇愷聞在英皇吃飯,後來知道沈淮跟趙東、楊海鵬也到英皇吃飯,我們就偷懶沒有多走幾步路去打招呼,只是打電話說了一聲,他就擺威風把爸拉過去跟我們示威,逼着我們過去低頭認錯。還當着一桌人的面,把英皇的老總當成孫子訓……」周明說道。
「多大的事,怎麼鬧成這樣?」熊黛妮乍聽丈夫這麼說,也覺得沈淮太小題大做了,又忍不住抱怨丈夫,「你也真是的,明知道沈淮是要面子的人,你怎麼就偷懶沒有多走幾步路?」
「你不懂,是蘇愷聞心裏有梗,我夾在當中,能怎麼做人?」周明心裏也有怨氣,這話他是回妻子的,卻是說給岳父聽的。
蘇愷聞視沈淮為威脅,水火不能融,要踩他;他在蘇愷聞與沈淮兩人之間,能有他選擇的餘地嗎?
「你要是抹不下臉來,我明天找沈淮道歉去,」熊黛妮說道,「現在鬧成這樣,鵬海貿易的股份還要不要了?不管蘇愷聞跟沈淮怎麼做對手,我們都不能站出來做這個惡人……」
第一百六十二章 翁婿夜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