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來,蓋聶曾經無數次設想過,當自己再見到天明時,應該跟他說些什麼。
要怎麼跟他解釋,自己為什麼要殺死他的父親,又為什麼要在殺死他的父親後,背叛嬴政出來找他。
但他無論如何,也沒想過自己會在這種情況下,再次見到天明。
此時,昔日咸陽宮裏那個聰慧早熟、靈秀可愛的小公子,正頂着一頭亂髮,手裏提着一隻錦雞,飛快的在街上撒丫子奔跑着。
而在他後面,則跟着一個氣急敗壞,拿着鋤頭當武器,邊跑邊大叫「抓住那個偷雞賊」的胖男人。
十二歲的天明,靈活的從一個攤子上,再一翻身跳到攤子頂篷上,最後微微一借力跳上屋頂,衝着屋頂下的胖男人,做了一個鬼臉,得意洋洋的炫耀着手裏的雞,開口的說道:「抓不着抓不着!死胖子,抓不着!」
嘲笑這個總是欺負完的胖男人,天明準備從屋頂上離開,找個地方去享受這頓難得的美味大餐,但是他一轉身,就看見自己身後猛得多了一個人,確切來說是一個拿着劍的白衣劍客。
「不要隨隨便便站在別人身後嚇人好嘛!」天明嘀咕了一句,轉身欲走,但剛走了一步,卻感覺衣領被人抓住,「喂喂喂!你幹什麼?鬆手鬆手啊!」
天明回過頭,見對方似乎沒有鬆手的意思,便伸出手想將對方掰開,卻感覺對方的手像鉗子一樣,任憑自己怎麼掰怎麼打,不但紋絲不動,還堅硬如鐵的把自己的手給震傷了。
想要用腳踢嘛,發現自己有點矮,腳不夠長,完全踢不到對方。
「哎呀哎呀!氣死我了!你鬆手快鬆手!那個死胖子要追上來了!」
天明眼尖,他已經看到那個胖男人,正抱着不知道從哪弄來的梯子,正往自己這邊跑,邊跑還邊說道:「大俠,幫我抓住那個小賊,千萬不能讓他跑了。」
「大俠,你就放開我吧,被他抓住,我會被打死的。要不……」天明在白衣劍客面前晃了晃手裏的錦雞,用商量的口氣急切的說道:「我分你一半……七成……啊!全部給你啦!大哥大爺!放過我吧!我會被他打死的!」
「既然怕被打,就不要偷東西。」白衣劍客,也就是受荊軻臨死之託,而一直在尋找天明的蓋聶,開口說道。
「你管我啊!你又不是我爹!我爹都不管我,你管……大哥……大爺……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還不行嗎?」天明看着正努力向上爬的胖男人,急得眼淚都快要哭出來了。
自己這是倒了什麼霉啊?不就是偷只雞嗎?竟然會遇上這種好管閒事的傢伙。
「天明你放心,我不會讓人打你的。」蓋聶看着天明焦急的樣子,開口說道。
「你說不會就不會啊?你以為你是誰?你……喂喂喂!他來了!」天明躲到蓋聶身後,看着高舉的鋤頭向自己跑來的胖男人,小手死死抓住蓋聶的衣服,焦急開口說道:「喂喂喂!你說的,我聽人家說,君子一什麼的……什麼馬也追不上……再加上九個香爐。你說你你不會讓人打我的。」
聽着天明奇怪的譴詞用句,蓋聶很奇怪的回過頭看了一眼,雖然已經七年未見,天明的舉止談吐衣着也和當年大相徑庭,但少年稚氣的小臉上,還隱隱帶着幾分童年時的樣子,尤其是胸口佩帶的半塊玉環,更是自己不可能認錯的標記。
人還是那個人,可當年咸陽宮裏一身靈氣,年紀小小就能以「法」勸嬴政不要亂殺人的聰慧小公子,去哪了呢?
當蓋聶沉思之時,舉着鋤頭的胖男人已經來到天明面前,高舉着鋤頭就想打天明。
蓋聶手如閃電般出手,穩穩的抓住胖男人的鋤頭,開口說道:「老闆,這隻雞我買了,並且讓天明讓您賠禮道歉,你可不可以不要打他了?」
「什麼?還要我賠禮……好吧……」天明驚叫一聲,但是在蓋聶沒什麼情緒的目光,他只得老實的低下頭,接受自己的命運。
那什麼……英雄好漢能……什麼也能什麼來着……道歉就道歉吧,反正也少不了一塊肉。
胖男人用力動了幾下鋤頭,但被蓋聶抓在手裏的鋤頭卻是紋絲不動,立刻知道眼前這人不好惹,而轉為擠出一個笑臉,丟下鋤頭搓了搓說道:「你買?你出多少錢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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