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帝的脾性我一向摸不透,雖然他那日抬了抬手放我們走,不定明日、後日或哪一日突然性轉,來個回馬槍殺回來也不是不可能。
是以,我們不敢在京都滯留,置買了馬車後便一路向京都外行去。因我眼睛畏光,易南動手把車廂封了個嚴嚴實實,每當晴天時,我只能貓在車廂里撓着門板與在外趕車的易南東聊一句西扯一句。
快要走出宴國時,已是小年,再往前走,是周國、西佛國與宴國的交界地帶,穿過這片荒蕪紛爭之地,往東,就是夏國。
我與易南在此起了小小爭執。
我雖畏懼着宴帝,但更懼怕父皇與南淵那幫人,這一路走來,在宴國,並未出現過什麼波折,加上臨行那日宴帝所說的話,我堅持在這個小鎮過完年再趕路。
易南則主張繼續趕路,他說,臨近年關,各國都在忙於慶祝,按慣例,聖上會大赦天下,這期間,各地不得有殺戮見血事件,我們趁着此時走,最好不過。
我覺得他說的極有道理,但心底卻沒來由的一陣懼怕,爭不過他,便搬出宴帝那日的話,說:「宴帝說,在宴國境內,他會保我們無憂,我們這一路走來,不也沒生出什麼意外不是,可一旦出了宴國,就不一定了。宴國民情一向很是奔放,想來春節的過法也是很精彩,宴帝也說了,他們民間的年俗也是很好的,我們見識一下也不錯呀。雖然宴帝還說了只三哥一人知道我不是宴國皇后,但......」
未等我說完,易南突然把我推到身後的樹上,微涼的雙唇湊了過來......
天昏地暗後,我伏在他胸口,說:「易南,咱們去夏國吧。」
本公主一向是個低俗的人。
晚上用飯時,街上到處是此起彼伏的鞭炮聲,年味很足,客棧的老闆心情好,送了我們一大盤餃子,再搭一碟陳醋。
易南夾了一個餃子去蘸醋,我搶先把那碟陳醋撤回到自己跟前,說:「你將將不是吃過醋了嗎?再吃就該齁住了。」
他舉着餃子愣住,少頃紅了臉,默默把餃子塞到嘴裏,低頭細細咀嚼了好久,方才咽下,抬眼,見我依舊灼灼望着他,臉上又紅了一層,低下頭去。
我托腮望着他笑,「易南,你這個樣子,我很是喜歡。」
他臉像被蒸煮過的蝦,紅的有些駭人,我咳了聲,誇張的用手掌遮住眼,「你臉太紅了,我眼睛瞧不得。」
他頗為緊張,急急道:「阿懸,我,我先出去一下。」
我聽着他走出去,方放下手,有些得意的悠然吃着餃子,在我吃第五個餃子時,他負手過來,不聲不響坐在我對面,臉色已恢復正常,神態自若的夾了一筷子菜,仿若方才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我忍不住逗他,「你怎麼不吃餃子了啊,是因為不能吃醋嗎?哎,算了,你想吃醋的話,那就稍稍吃點兒吧,不要一下子吃太多就是。」說着把醋碟子往前推了一推。
他抬起眼皮,一本正經輕描淡寫道:「是這餃子不好吃,沒有阿懸口感好。」
我噎住,紅着臉沖他翻了個白眼,他雲淡風輕塞了一口米飯,若無其事拿眼掃我,我卯足勁,抬起腳,狠狠踩了過去。
他微皺了下眉,隨即又舒展開,夾起豬蹄擱到我碗裏,「是要補一補了。」
這是近兩年來,吃的最為愉悅的一頓飯,當時,我以為這樣的日子將將開始,絕沒有想到,它是個令人不忍回顧的結束。
用過飯,鞭炮聲依舊不絕於耳,我拉着易南去逛夜市,雖然是邊境小鎮,卻是熱鬧的很,街上熙來攘往,叫賣聲此起彼伏,人聲鼎沸。三五成群的姑娘穿着花花綠綠的衣裳,說說笑笑在街上攜手走過,一對對佳偶時不時從我們身旁經過,我與易南走在人群中,絲毫沒有半點兒突兀,宴國的民風果然奔放。
我逛的很是盡興,易南卻緊張個不行,因是年關,街上攤位上賣的,大多是紅色喜慶的東西,也會有些小姑娘新媳婦穿着新裁的紅艷艷的衣裳在街上亂晃。
因是晚上,燈光雖亮,瞅着紅色也不太刺眼,但易南卻頗為小心謹慎,他握住我手與我並肩走在街上,眼睛一刻沒歇,四處張望,瞧見紅色或明黃色的地方,總是提前和我說,讓我避開。
有時街上吵,我聽不清他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