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遙沒有辦法不去想,因為就算他不去想,那一副副畫面還是會浮現在他眼前。
那是兩年前,那是西湖邊。
六月的西湖,鶯飛草長。東坡居士曾用「欲把西湖比西子,濃妝淡抹總相宜」來形容西湖,我卻斗膽說不太相宜。因為西子縱然再美,估計也沒有西湖吸收千年日月神光得來的靈氣。
所以任何人在這裏都急不起來的,在這裏就應該好好享受一下生活。
因為來了這裏,就算什麼都不做,只是懶懶散散地在湖邊,選塊透着水氣的草地靜靜地躺下,也是一種享受。
但偏偏有人在急,幾十個人,幾十匹馬。
每個人都在拼命地趕着馬,汗水已濕透了衣衫,馬也在悄然喘氣。他們看來就是普通的過往客商,那馬背上的多是舊箱子,看起來也不像是什麼值錢的東西。當然看這隊伍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的,也讓人覺得有些像北方逃難南下投親的。
誰都不會想到走在最前頭,戴着舊氈帽,穿着泛着淡淡油跡粗布短衫的老人居然是京畿一帶最有名的七旗鏢局總鏢頭金刀鐵馬付昆。
這一行人馬也是七旗鏢局的精銳,這等行頭付昆自然是在押鏢的,而且是在押他退休後的第一趟鏢。
這話讓人費解,既然都退休了,又怎麼來第一趟鏢?而且付昆這做法也不合常理,他一貫走鏢都會亮出鏢旗,打響旗號,畢竟他的武功,武林中人還是多有了解,而且他平常素結識三山五嶽的人,那些混各路飯吃的也多會給他些面子,不太可能劫他的鏢,但這回他卻行蹤詭異。
都因為這趟鏢不尋常,也因為剛出發他就遇到了不尋常的事。
這趟鏢之不尋常,因為付昆本已宣佈金盆洗手,永不接鏢,卻被迫接了下來。因為干他這一行的,還幹得像他這般有名,或多或少都會有些不見的光的事,而這些事卻被京畿的一個官場大員給揪住了,把柄落在別人手裏,大員要求七旗鏢局幫他把一筆家財運回江浙老家,這付昆豈能不答應。不過這可是件苦差,搞不好更是件禍事,因為這家財之巨,實在是那位大員的俸祿不可能承擔得起的,知道了此等秘密,若還辦不好事,有怎樣的下場,除了傻子,誰不知道。
而且這本該很秘密的行蹤,卻不知是被誰知道了,剛離開京畿,付昆就收到了一封匿名信,提醒他此途或許不太平。是好意,還是威脅?誰都說不準。
所以付昆只能謹慎些。
況且他的人也老了,武功實際上更多只是剩下盛名,好在他的一幫弟子都已經大了,能幫上忙,而且就算武功差了,他的人脈、閱歷都是江湖上頂尖的,況且他那舉世無雙的觀察力還絲毫都沒有減退。
此時一匹黑馬馱着一個瘦小的漢子跑到了付昆身旁。
「錘子」,付昆的聲音很低沉,「後面真沒有人跟着?」
「師傅,真沒有,是否你老人家······」這弟子不敢說下去,他心裏話自然是否師傅看走眼。
弟子不敢說,這做師傅的倒是老實,「唉,真的老了,在雙風鎮時,我曾經察覺到一個白衣青年像是跟着我們,不過一眨眼就不見了,看來真是我多心,只不過那封信是怎麼回事?」
錘子已一拱手,「師傅不是看走眼,只不過是謹慎,無論怎樣,進入這地界後,我們該安全了,而且金老掌柜不是說這裏的各路人馬他都打點好了,而且他還準備設宴迎接我們。」
「這老金的,幾十年不見,怎麼還這麼熱情,夠朋友」,付昆在馬屁股上鞭了一下。
鏢隊並沒有進入杭州城,擦着邊界就拐入了郊外,這郊外的風光,真是任何畫家筆下都難以描繪的。
周遭不是紅花就是綠葉,而且不知是誰這麼有雅興,在層層綠障之中,修築了一座小小的涼亭。而一個穿着紫金色軟袍的胖子,就微笑着坐在涼亭里。
他或者是周遭唯一與景色不符的了,不過看到他,付昆卻笑了,非但勒住馬,還一躍而下。師傅都既然下馬了,眾弟子自然只能相隨。不過這鏢隊的倒是謹慎的很,只有付昆的四大弟子隨同前往,其餘人等還是緊守在鏢車旁。
「金老弟,一別三十年,我還是一副窮酸相,你卻已成了大財主」,付昆拱了拱手。
胖子笑着迎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