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徐州北邊有黃河天險,徐州城有高牆深溝,城內有十萬丁口,武備齊全,只要城門關閉,守備嚴密,便可安然無憂」沒想到這楊舉人開口說了這個,
童知州本就沒什麼好臉色,聽到這個立時火了,冷聲說道:「本官牧民徐州,難道還需要你來告訴這些嗎?無事就出去」
楊舉人臉色一黑,但卻沒有動,躬身懇切的說道:「太尊,學生的意思是,靠咱們州城內現有的力量,守城無憂,不必招呼城外的團練來幫忙了?」
童知州剛要開口訓丨斥,聽到這話,臉色卻變得錯愕,州城內有捕快、差人,還有守城的官兵,這是王法所在,自然不會像城外那麼沒規矩。
在徐州城內的大戶人家,養着幾十個壯漢可以,要再多一些,而且裝備上武器,那就犯了忌諱,即便是趙進這邊,也是打了個商行夥計的馬虎眼,即便這樣,在擴招之後,還是知情知趣的離開了徐州城,至於那些市井中好勇鬥狠的混混之流,那個完全沒什麼戰鬥力。
正因為城內沒什麼像樣的私兵團練,在官兵主力去往邳州的情況下,任誰都要考慮城外的鄉勇團練,那可是實打實的戰鬥力,徐州遍地豪強,蓄養私兵團練,或為積怨,或為利益,彼此相鬥不停,這樣的力量自然可以依靠,徵召部分入城協助守衛,也是生力軍。
其實說白了,知州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趙字營,那麼如狼似虎的幾百青壯,進城之後,徐州城的安全可就更有保證,這個道理很淺顯,他能想到,楊舉人想必也能想到,但這楊舉人的建議卻是不召城外的鄉勇團練。
童知州錯愕之後,臉上滿是怒色,楊舉人卻直接跪下,抬頭抱拳說道:「太尊,趙進若在城內,士紳百姓眼裏可有官府?可有太尊?」
楊舉人膝行上前幾步,沙啞着聲音說道:「太尊,趙進乃是虎狼,行事飛揚跋扈,他在城中,上下皆是喘不過氣來,他出城之後,太尊可感覺輕生些許
童知州前傾的身體靠回椅背,臉上的怒色也漸漸消散,趙進在高家莊那邊遭遇伏擊,硬生生殺了百餘名亡命大盜,然後還通過王師爺表達了強硬的態度,在那之後,童知州就感覺自己束手束腳,做事總要考慮趙進那邊會怎麼反應,甚至還要想到趙振堂那邊,六房書辦小吏也偶爾提到趙進如何,有意無意不知道,可每次聽到,心裏都是很不自在,夜裏有時也會想到,自家這知州當得太沒意思了。
跪在那裏的楊舉人已經看出了童知州的臉色變化,他平靜了些語氣又是說道:「太尊,若是這次請趙進回城,那他就有了大義名份,到時候盤踞城內不走,州衙又有什麼辦法?」
既然請人回來賣命守城,到時候對方若是不走,也真沒什麼辦法,畢竟守城賣命別人義無反顧的來了,過後就不能趕人走,若是尋常的鄉勇團練倒還罷了,趙字營這樣的強勢團體可不能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童知州陷入了沉思之中,楊舉人從地上站起,卻有些失禮的湊到童知州耳邊輕聲說道:「大人,趙進這個做派,遲早要包攬糧差的,他若是包攬了,哪還有別人」
糧差二字一出口,童知州身子猛地顫了下,轉頭看了楊舉人一眼,緩緩點頭說道:「看不出你倒是個老成持重的,考慮的很深遠,你去前廳那邊候着吧
楊舉人臉上露出笑容,躬身施禮告辭,只留下童知州在那裏沉思。
所謂糧差就是徵收秋糧賦稅,這是關係到官員腰包和考績的大事,做得好,自家腰包肥實,考績優秀升官有望,做得不好,倒貼倒是不必,但前途黯淡,沒了將來也沒了好處。
百姓們當然不願意把辛苦種出來的糧食交出去,這還是小事,士紳大戶或者有功名,或者玩手段,自家的田地少交不交,他們庇護的田地少交不交,然後這一份還要轉嫁到百姓小民身上,等於百姓們的賦稅憑空加了許多,甚至翻了幾倍。
本就不願意交,現在又加重加倍,那更是不願,收取秋糧賦稅的時候,往往就要用強,天下間都是一樣,只不過徐州民風強悍,聚眾自保,收稅收糧比別處還要難些,往往是馬步捕快和青壯差役齊出,武力脅迫,有時候甚至還要拔出刀子火併幾場,這才勉強收的上來,就這樣依舊有缺口,往往還要對那些沒什麼官面關係的地主大戶下手,
第二百八十六章 徐州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