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的時間裏,青青一直沉浸在複雜的情感糾葛之中。但值得欣慰的是,她覺得自己的母親並不算太冤屈,至少老爸心裏頭一直掛念着她。
對於母親那個曾經的身世,青青不以為然。子不嫌母醜,她不在乎老媽以前的身份了,曾經痛痛的敏感,如今轉化為一縷縷思念。
「開心點,就怕你受打擊。」易軍笑了笑,「其實知道你爸爸一直疼愛你們兄妹倆,應該是件好事。」
「嗯,我才不受打擊呢。」青青笑着說,「你知道我這個名字的由來麼?這是我媽給我起的呢。當初正熱映一部言情劇《青青河邊草》,那首歌也挺紅火的,所以我媽就給我取了個名字叫『青青』。我媽說,爸爸當時不同意,但拗不過她。」
「青青河邊草,悠悠天不老;野火燒不盡呀,春風吹不倒……」青青仿佛是在呢喃着輕吟淺唱,幽幽夜幕中顯得格外清新。
青青說,媽媽要她像燒不盡、吹不倒的青青小草一樣堅強!所以,青青說她才不受打擊呢。
易軍陪着她笑着,但心裏頭微微的苦澀。他覺得,青青的母親給她取這個名字,恐怕不會只是因為一首狗血的流行歌曲。青青說過,她母親應該算是個才女,詩詞歌賦都很精通,琴棋書畫也都不賴——不咋樣的女人能入趙天恆的法眼?再怎麼說,當時的趙天恆是將門長子,風流倜儻長相俊逸,追求他的豪門名媛多得是。舍了一大批貴家女,獨獨愛上了青青的母親,那麼她母親能是個簡單人物?
這樣一個女人,給自己女兒取名字怎麼會如此潦草輕率呢?
莫名的,易軍想到了《古詩十九首》裏面那首《青青河畔草》——
青青河畔草,鬱郁園中柳。
盈盈樓上女,皎皎當窗牖。
娥娥紅粉妝,纖纖出素手。
昔為倡家女,今為盪子婦。
盪子行不歸,空床難獨守。
特別是那句「昔為倡家女,今為盪子婦」,恐怕恰是她母親一生的寫照。曾經做過那個行業的苦女子,雖然是被迫。而正因是被迫,才更覺辛酸。至於說「今為盪子婦」,恐怕是剛有青青的時候,趙天恆就迫於敵手的壓力不得不四處奔走,疲於奔命,四處飄蕩,只留一個女人守空房。青青說過,她小的時候,老爸三天兩頭兒的出去,一去就是多少天,反正老媽只說是爸爸出差了。
易軍覺得,這才應該是青青這個名字的真正由來。所以,趙天恆當時才不同意,無非拗不過青青的母親而已。
但易軍肯定不會在這個小傷感的時候,跟青青說明這些,只是順着青青的心思說道:「是啊,野火燒不盡,春風吹不倒,我們青青也就像這跟河邊的小草,勇敢頑強!」
「那是!」青青強作笑容倚在他胳膊上,感覺那隻胳膊就是一個穩固的河岸。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青青的電話響了。打開一看,竟然是趙天恆打來的,可能是因為趙天恆開機之後看到了青青的那個消息。
青青的嘴唇有點哆嗦,多少年未曾喊出的那個詞彙在嘴邊徘徊,終於喊了出來——「爸……」
電話那邊的趙天恆似乎笑了笑:「乖。剛才老爸在飛機上,現在和你陳伯剛下了飛機。你在那邊聽話,也聽易軍的話。」
「飛機?您在哪裏?」青青緊張的問。因為剛才易軍說了,趙天恆目前可能面臨巨大的兇險,不然不可能如此秘密的立下遺囑。
趙天恆卻不動聲色,依舊和風細雨一般。青青覺得,父親這些年也從未這麼好聲好氣過:「公務出差,還不確定什麼時間回去呢。明天一早你就跟着易軍回江寧,別亂跑,一定要聽話。你哥是個急性子,回頭你慢慢跟他說,而且他正在執行機要軍務,好像半個月內無法和外界聯繫……青青,不在老爸身邊的時候,注意照顧自己……有些事我安排了易軍,但假如他也無法完成的話,到時候會有人去找你,老爸給你留了錢,去英國讀書。」
這幾乎是遺言一般,聽得青青淚珠兒打轉。終於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
趙天恆電話掛了很久之後,易軍才把青青的淚水給勸停了。現在易軍又意識到一個問題——假如趙子玉是趙天恆的第一繼承人,那這小子豈不是成了對手最先攻擊的目標?
第428章 青青河畔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