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商撐起身子。
透過半開的窗,睜開總是眯着的眼,盯住院中隨春風微微擺動的玉蘭花,嘴角慢慢勾起。
極其平和地道:「不會很久,我重新站起來前,官家就會給佳仁縣主賜婚了。」
許諾看到朱商恨厲的眼神,心道佳仁縣主這次真是惹下大麻煩了。
她十指合在一起,輕抵在下巴上,哼了一聲,說:「你如今躺在榻上,出門都要人抬着,還能有法子讓官家在半個月內給寧王府和王樞密使家賜婚?」
「許六,你若是想自己動手讓官家賜婚,自然不會告訴我你與劉聖人之間的交易,擺明着是想借我的手做成此事。」
朱商一臉早已識破你的心機的表情。
許諾看了眼安安靜靜坐在一旁的紀玄,尷尬地站起身。
紀玄這樣單純人,如今知曉了她這番心思,往後怕是不願與她來往了吧。
她必須要解釋一下。
不知從哪裏摸了把扇子,許諾一邊在屋中走圈,一邊將扇子一下一下敲在手心。
「我原本想着等我大哥離京赴任了再着手此事,如今佳仁縣主不安分,是得提早了斷了她。只是我才去劉聖人面前說過一次佳仁縣主的婚事,若這麼快就插手此事,第一會被聖人認為我不信任她,第二會被聖人認為我太不安分,可能還得被她發現我手裏不只管着和悅堂。我可不做這種賠了夫人又折兵的事。」
許諾滿臉不得已而為之的表情,說:「正是如此,才只好請你這個老謀深算的狐狸出馬,不要讓皇后察覺出此事是我們推着走的。」
想把一件不巧合的事情做成巧合,只能交給朱商了。
好像越解釋,越顯得她心思深沉。
越描越黑,不如順其自然吧,畢竟紀玄能和心機深如海的朱商來往,也不差多一個她。
紀玄果然被許諾一席話聽得瞪大了眼。
他一向知道許六娘子聰慧機敏,可卻不知,她做事前竟能想的如此周密。
朱商看到許諾有些難堪的表情,心情莫名好了一些。他重新眯起了眼,目光中的一切情緒也隨之收回。
「待官家賜婚後,我會送兩份賀禮給佳仁縣主。」許諾說着伸出兩根手指。
「我倒是能猜出你其中的一個禮是什麼。」朱商撐得胳膊累了,拽了個憑几趴在上面。
許諾不信地搖頭,卻也極想知道朱商是否猜中了,便湊過去。
朱商在許諾耳邊輕輕說了幾個字,許諾瞬間彈開,瞪大眼看着他,說了句:「老怪物。」
雖然她實際年齡與朱商差不多,可她還是認為能猜出自己心思的朱商就是個老怪物。
「你做到後面,若是有什麼地方進行的不順,可以來尋我,我這裏太多能玩死她背後那些東西的法子。」朱商說罷,推開憑几重新躺好。
他想過在這件事上着手,以此教訓佳仁縣主,着手的方式至少想了十種。但他手中的人脈和生意早已全盤交給了許諾,這個法子他自己走不通,如今許諾既然有意送這份禮給佳仁縣主,便最好不過了。
許諾和紀玄從朱宅出來,紀玄問:「六娘子,北江是猜中了嗎?」
許諾極不情願地答了個「是」。
她活了兩世,竟還能這麼容易地被人猜中心思。
紀玄點點頭,不再多問,送許諾回許府。
到了許府門外,紀玄拱手告辭,許諾道:「蘇州那邊送來了明前的碧螺春,正好帶些回去給你叔父。」
紀玄正要拒絕,有人趕着馬車停在門口。
許諾看到車上的張字皺起了眉頭,許家並未在京城結識姓張的人家,而且這馬車比汴京人慣用的小一些。
莫不是外地來的?
外地和許家有聯繫的張家人……
張家?許倩的婆家!
馬車停穩,一個掌柜模樣的人從車上下來。
這個人穿得很講究,人也極為精神,好似剛從西街聽了會小曲過來一般。
許諾立刻便認出此人是兩年前她在蘇州參加茶會時,和張先一同來許府的掌柜。
掌柜自然也認出了她,急步走過來施禮問好。
紀玄見狀,便告辭離開。
259老謀深算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