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 破繭

    亭內,徐谷磊放下手中的酒壺,從懷中掏出一物放在亭中的石桌上,一塊白淨的手帕包着兩隻天青色的汝窯酒盞。

    他示意許平啟坐下,許平逸卻只是盯着他,沒有任何反應。

    他嘆一口氣,用力拍了拍許平逸的肩,道「你小時候最喜歡跑到我書房裏尋我玩,抱着我的腿讓我教你茶百戲,怎的,長大了卻這般生疏,還不如六娘了?」

    話畢,自己先坐下,一邊倒酒,一邊肆意暢快地笑了起來。

    許平逸也坐下,兩隻手無力地搭在腿上,眼睛向着池塘的方向放空,他說:「叔父,人人都說我像您,可我卻遠遠比不上您。」

    他話音很低,情緒低落地讓人看了心疼。

    那般風姿傲人的一個年輕郎君,此刻用這樣的語氣說出這般言語,整個人好似低到塵埃,又隱入黑暗,全然沒有半點精氣神。

    許谷磊沒想到許平逸是這樣的反映,臉色突變,道:「說的什麼胡話,你現在正是大好的時候,怎能如此低沉!」

    他之前隨呂氏和許諾入京時見到的大郎,還是風姿卓卓、氣宇軒揚的。

    如今,怎會變得這般低沉消極?

    他遠本是想着他們叔侄二人許久沒有聊天了,才叫大郎來說說話的,兩個許家相貌最好的男人一起暢談近日的所遇所感。

    卻沒想到大郎是這副狀態,這些日子他到底經歷了什麼,怎會變得如此!

    &郎,你可是遇到了什麼難處?」許谷磊是許老太爺的幼子,也是庶子,家中的許多事情不用他費心,年紀比許平逸大十一歲,此刻雖然清晰地感受到了許平逸低沉的情緒,卻是瞧不出他情緒低落的原因。

    &父,四娘落到如此處境,我實在是……」許平逸回到許家,發現一家人對許倩婚事十分淡漠,就連最疼愛許倩的祖母都不願插手此事,震驚之餘,讓他格外心涼。

    四娘曾是蘇州城人人都想求娶的閨中娘子,如竟是連已經訂好的婚事都不知能不能成。

    許谷磊一聽,便知許平逸並不清楚這一年多內許家發生的事情,他將一隻酒盞推到許平逸身前,道:「許多事,你不在家中,便也不知曉。」

    許平逸神色微斂,握住酒盞,看向許谷磊,問:「叔父,發生了什麼,您……能告訴我嗎?」


    他出門求學,家中向來是報喜不報憂,就連母親被毒啞的事情,他也是父親入京述職後才知道的,家中瞞了他半年!

    這樣重要的事情,就連二十一姨都回來蘇州看望母親,他卻絲毫不知情!

    他悔恨自責沒有在榻前侍候母親,卻也知這份隱瞞是父母的一片苦心。

    為人子女,他總不能因為此事,去尋父母理論。

    想來,除了這件事,還有許多事是他所不知的。

    徐谷磊點點頭,將酒盞中的酒一飲而盡,道:「你如今決定入仕了,你父親待你自會與往日不同,會讓你經手更多的事,至於家中這些最細碎的事情,你也不能一無所知……」

    一席話畢,徐谷磊手中的酒壺也空了。

    許平逸原本沉悶的心,此刻,盛滿了痛楚。

    這些年他被保護的太好,所有的事都是一帆風順。他就理所當然地以為,許家這是這般一帆風順。

    太多坎坷,是他所不知的。

    他怎會這麼傻,這樣蠢,以為眼睛所見到的,以為耳朵所聽聞的便是真的。

    他這十幾年竟是一直活在一間安全的「屋子」里,若不是他決定入仕,怕是一輩子都活在那間「屋子」,一輩子被保護,一輩子看不清自己最愛的人的痛。

    就像是那被包裹在繭中的蟲兒一樣,無論外面怎麼風吹日曬,都影響不到繭內的蟲兒。

    現在,或許是撕開這被織的層層疊疊的繭的時候。

    第二日,許谷渝與許平逸二人巳時啟程,馬車上帶着許家備好的貴重的禮物。

    經過一天半的行程,二人到達杭州。

    到了張家,張先親自在門外迎接,他身着青色錦袍,腳踩黑靴,頭髮用玉冠束起,見二人下了馬車急忙迎出來,道:「侄兒見過許家大伯父,路途炎熱,請進請進。」

    &侄多禮了。」許谷渝讓小廝拿了贈禮,便與張先一同進了張



229 破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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