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諾只出來了一會,發上已落滿了雪花,方鏡很自然地為她拂去,溫和道:「我昨日進了京,得知你在這裏,便過來看看。」
他的話向來很少,但對許六娘,卻是不同。
許諾對方鏡的舉動有些不適,剛要偏頭躲開,卻在抬頭時看到他眉毛和睫毛上都結着一層霜,強忍心中的不適道:「景平大哥莫不是在雪中待了一夜?進屋暖暖吧。」
方鏡是何等敏感的人,即使許諾將情緒掩飾的很好,依舊發現了她的疏遠。
他微微搖頭,輕聲道:「你如今在許家過的好我便放心了,只是現在與過去不同,我不能再進你的屋子。我會在京城留到年後,你若有什麼需要,告訴七月便是。」
啊?
七月?
方鏡似乎看出許諾的不解,解釋道:「當初擔心你在許家受了欺負,便讓七月去了你身旁,雖然幫不了大忙,但她很聰明,能保你安危。」
他眼中的許諾還是那個寡言少語,心思單純的許六娘,身旁有七月這麼個心思活絡的婢女,是很大的助力。
一時間許諾心中許多情緒攪在一起,倒不知該回答什麼。
七月竟是方鏡的人?
她信任七月,甚至將沒有失憶的事也坦然地告訴她,還多次讓她去天盛賭坊,如今竟然是這麼個情況!
七月這近一年的時間一直在她身邊,肯定會發現她和許六娘的區別。
原本七月是個婢女,就算心中有疑慮許諾也不會太擔心,因為她的自己的人,只要能保證忠心就夠了。
可依如今的情況。談何忠心?
方鏡見許諾不說話,便也不開口,靜靜地等着她。
直到他發現許諾發上肩上又落了一層雪,時間有些長,才道:「外面冷,回屋吧。」
許諾反應過來,點頭道:「嗯。」
二人一高一低向茗槿閣而去。
在院門只說了塊進去吧和小心些快速道了別。向兩個方向走去。
許諾合住大門深呼一口氣。
她第一眼看到方鏡的反應倒不是因為他的氣度或容貌。而是因為心中莫名湧現的歉意和一絲恐懼。
無論方鏡將她視作什麼人,他心中眼中的都是過去的許六娘,那個特殊的存在不是她而是過去的許六娘。
他的這份溫柔和關切。本不屬於她。
如今是她佔了這副身體,該不該對他坦白,說她不是許六娘呢?
在剛才許久的沉默後她最終選擇了不說,雖然方鏡值得信任。但穿越這件事她無論如何都不能說出來,如果說出來就是出賣自己。
畢竟穿越是比鬼神之說還要離奇的事情。
遠處的屋檐上。立着一個黑影。
一身黑色勁裝的肖遠站着不動,頭頂和肩上已是厚厚一層雪,遠遠望着這邊。
師兄才入京就來見她。
她在師兄心中的分量似乎比他想像的還要大。
他按照劉修儀的命令已經尋了師兄兩年,期間幾次見面卻因為各種原因沒將師兄帶回宮中。
然而剛才是個很好的機會。
剛才那幅場景他如果突然出現。以許諾在師兄心中的位置,師兄為了保護她的名聲,無需他多言就會跟着他入宮。而劉修儀也可以儘快坐上那個位置。他則可以徹底擺脫這種吃喝打諢裝執絝子弟的日子。
但他不想利用許諾,也不想通過這種手段威脅師兄。
他可以心思深沉。但對許諾,希望可以簡單一些,純粹一些。…
更何況他的解脫需要師兄的犧牲,需要給師兄戴上各種無形的鎖鏈。
他自幼就知道師兄最愛自由,不願被任何事物束縛,否則當年不會放棄那樣大好的機會。
他是劉修儀的匕首,是沾滿血的怨的利器。生活在黑暗中,生活在沼澤中無法自拔,所以很是羨慕乾淨無垢的師兄。
或許正是因為對師兄的了解,他才一直沒完成劉修儀的命令?
又或者是他心底隱隱知道劉修儀坐上那個位置後,他會變得更見不得光,有更棘手的事情要去處理?
這張面具難道沒有拿下來的機會了?
面具一日不拿下來,他
114 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