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好生歇了歇,兩老精神好了許多。
也不急着起身,兩人就靠着床頭說話。
「咱們晴兒比她那不爭氣的娘要命好,更是不用依靠董家就得柳家和徐家另眼相看,我看着那態度半點不輕慢。」
老爺子看着勾花帳底,神情比在京都時放鬆不少,「婉如離了董家什麼都不是,晴丫頭擁有的一切都和董家無關,婉如怎能和她比,就算有朝一日晴兒失去這一切,我也相信她能讓自己過得很好。」
誰說不是呢,老夫人嘆氣,她自然是更心疼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可婉如是真比不上晴兒,要是換成晴兒落到她那個境地,她絕不會連生的勇氣都沒有。
不,如果是晴兒,她不會讓自己落到那般境地去。
這就是區別。
「老爺,晴兒的婚事現在是不是也該有個說法?這麼不清不白的處着……」
「你不用管,晴丫頭心裏清楚着,婉如的喪期沒有過去,她什麼都不會做的。」
想到早逝的女兒,老夫人什麼心思都沒了,罷了罷了,女兒嬌着寵着反倒廢了,晴兒長到現在也沒用她一錢銀子,反倒幫了董家大忙,她去指手劃腳做什麼。
「我倒喜歡這宅子,不大,煙火氣足,也不顯得空落落的,下人也都調教得好,我看着個個都守規矩,寒兒身邊就一個小廝侍候,丫鬟也不舔着臉湊上去。個個都笑得真心實意,處得就和家裏人一樣,看着心裏就舒坦。」
老爺子沒有說什麼,臉上放鬆的神情就已說明一切。
家裏有了兩個老寶貝,莊書晴在醫館的時間都少了許多,現在本也少有人請她出診,醫館的手術室更是還沒有起過作用,她索性醫館也去得少了,拎了兩個徒弟連帶着青陽子一起在家裏教學。
教的,當然是解剖。
屍體放在人數越來越少的隔壁。
除了睡覺。白瞻基本都在這邊呆着。或者跟着去了醫館,哪個屬下找他都是直接往這兩處去尋人,基本不會出錯。
主子在這裏,侍候的人自然是跟過來的。於是莊家的下人反倒越來越多。
四具死屍都是男人。
想到兩個徒弟都是女的。莊書晴拿了帕子遮住了臉和下體。
「在醫者的眼裏。患者沒有男女之分,若是在患者生死關頭還能心生他念的,趁早歇了做大夫的心思。這回我體諒你們,你們儘快想通。」
師姐妹兩人牽着手互相鼓舞,臉色白得就和躺那的人差不多了,應得很小聲。
莊書晴看兩人一眼,示意根本沒把這屍體當一回事的青陽子將一具屍體單獨放到一張手術台上,「照着我做。」
退後一步,莊書晴低頭片刻,鞠了三躬。
「不管他生前如何,現在,他用軀體教你們知識,就是你們另一種意義上的先生,你們需對他心存敬意。」
「是。」
便是青陽子,這會的神情都是嚴肅的。
「這樣的屍體不是最佳狀態,也就是說保存方法不當,今年冬天多儲冰,做一個冰窯出來,到時我再教你怎麼做。」
青陽子知道莊小姐還是對這幾具屍體的來路有不滿,摸摸鼻子應了。
連生者的身體都不知剖開了多少回,現在做這事莊書晴心跳都沒增加一下,她既不對兩個弟子施壓,也不刻意提起,自己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好像看不到兩人堅持不了多久就去吐,吐了又堅持站回原位看着,再吐,再回來,她講解的語速始終不變,也沒因為兩人的不適而停下來。
如果不能走過這一關,將其他都學透了也沒用。
西醫最緊要的還是手術,這是根本。
一段時間下來,兩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瘦了兩圈,可兩人誰也沒有退縮,每回的解剖課,她們從不曾缺過,遲到早退都不曾。
莊書晴雖然嘴裏不說,卻難得親自連着幾天下廚做藥膳,但是該放的東西她一點沒少,該放肉的放肉,該有什麼內臟還放什麼內臟,兩人一開始也吐,但是吐完了又回來吃,不管吃得多艱難,總算沒有讓兩人瘦脫了形。
只有青陽子簡直是如魚得水,從莊書晴這裏學了轉身就偷偷弄了新鮮屍體回來自己實踐,哪怕沒有當着莊書晴的面,也沒能瞞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