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姜這一覺睡到自然醒,睜眼時帳中還亮着燈,周圍卻是很安靜,只偶爾響起巡邏士兵的腳步聲。
她捂着飢腸轆轆的肚子坐起來,見公西吾還在案後忙碌着,案上放着湯盅食鼎。
「是給我留的?」
公西吾抬頭看她一眼,順着她的視線瞄了一眼案上食物,點點頭。
易姜也不客氣,徑自走過去坐下,取了湯勺揭開蓋子便開動。
公西吾接着忙手裏的事,只提醒了一句:「吃慢些。」
易姜都快餓死了,哪兒顧得上什麼儀態,將東西吃的一乾二淨不說,還端着湯盅仰頭一口喝了個底朝天,最後抹了抹嘴道:「我想梳洗一下。」
公西吾便停下手中政務,叫人打來熱水,自覺地走出了大帳。
易姜舒舒服服地清洗了一下,再重新穿回公西吾的衣裳,多少還是有點尷尬,不過絲毫不會在他面前表現出來。
待公西吾再回來,她已經又躺回榻上去了,睡了吃,吃了睡,大有休養生息的架勢。
他也沒說什麼,照舊去案後忙他的。
易姜暫時沒有困意,眼睛盯着帳幕上他的側影,耳中聽着他翻動竹簡的輕響,一邊計算着府兵可能到來的時間。
過了許久,帳幕上的人影忽然自案後站起身來,吩咐取水過來。而後那道影子褪去外衫,捲起衣袖,安安靜靜地梳洗起來。
易姜閉眼不看,待沒了聲響再睜眼,帳中燈火已熄,榻側微沉,他竟然就這樣躺在了她身側。
原本想說他兩句,但料想他又要用一句負責來回敬她,何況這帳中就一張榻,總不能讓他一個主將睡地上。易姜乾脆當做不知道,背對着他裝作已經睡着。
後來就真的又睡着了。
迷迷糊糊地再醒過來是因為覺得脖子上有什麼壓着,弄得她快要呼吸困難。她抬手去撥,撥到一隻胳膊,頓時沒好氣道:「趙重驕,把手拿開!」
身側的人被驚動,那隻手臂僵了僵,而後移開,頸上瞬間一輕。
易姜徹底清醒,這才記起自己身在何方,竟然還以為身處荒山里跟趙重驕依偎着取暖呢。
公西吾必然是被她這一聲驚醒了,因為他的呼吸已不像之前那般均勻。易姜縮了縮身子,繼續裝睡。他似有所覺,拽了毯子過來,披在她身上。
易姜咬唇,這是他的軟化政策,糖衣炮彈而已,鬼才會屈服。
第二日一早就醒了,公西吾已經起身,人不在帳中,洗漱用的清水則早已備好。
這時候真是不得不佩服他的耐心和細心。
士兵送了吃喝進來,時不時偷瞄她,易姜自然明白他們現在都對她好奇的很,也不在意,就大大方方地讓他看,直到公西吾進帳,士兵才慌慌張張地退了出去。
易姜坐在案後用飯,一面問他:「師兄接下來打算帶我去哪兒啊?」
公西吾端正跪坐下來:「我倒是想早些回齊國去,就看師妹願不願隨我走了。」
易姜喝完一口小米粥,笑了笑:「我實在不明白師兄為何非追着我不放手,難道是因為我破壞了你的連橫策,你要報復我?」
公西吾安靜地看着她,不置可否。
「又或者,你是覺得栽培了我,想要讓我做你的幫手?」
他這才開了口:「我當初的確有意栽培你,但你的每一步都是你自己走出來的。你仔細想想,若給你重來一次,沒有我的干預,你可後悔變成現在這樣?」
易姜怔了怔,後悔麼?如果給她重來一次的機會,沒有監視,沒有暗中的培養,從亞卿到五國相印懸於一身,再到如今被秦國追殺,細細想來,她的確不後悔。
她嘆了口氣,擱下勺子:「這世上有人選擇責任,有人選擇自由。師兄選擇了責任,我選擇自由,為何要勉強我與你一起承擔責任呢?」
公西吾看着她,眼神漸漸暗淡,最後移開視線,垂眼看向案上竹簡。
易姜仔細看着他的眉眼,等不到他的答案。她知道他絕對不會放棄,若無這點毅力,他也就不會計劃什麼江山一統的大計了。
帳外隱隱傳來鳥叫聲,因為之前太過安靜,未免顯得有些突兀。易姜本沒在意,聽了幾聲便感覺到了不對,偷偷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