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建收到公西吾的信後,才知道那所謂的易夫人就是當初聯合五國合縱的易姜。幾個月前她還帶着重兵來攻打齊國呢,現在卻被公西吾帶回了齊國,怎麼想來也不是個事,他趕緊催促公西吾回都。
在驛館裏休息一晚,隊伍一大早就朝臨淄進發,從上路開始,公西吾就沒有理過易姜。
易姜也是老大不高興,她明明是被強行擄來的,除了沒坐囚車之外,跟個犯人沒什麼區別,結果他倒是從頭到尾都帶着怒氣,算怎麼回事?
想起昨晚的事情也是覺得氣悶,她狠狠捶了一下車廂,結果又扯到了腰,疼得咧了一下嘴。
聃虧的視線從車上收回去,看向身前一言不發的公西吾:「先生,姑娘似乎不太對勁,你不去看看麼?」
公西吾要轉頭去看,到一半又轉了回去:「沒事。」
冬日的臨淄城有種肅穆的莊嚴,寒風刺骨,陽光根本沒有一點熱度。
相國府早已灑掃一淨,公西吾叫聃虧安排易姜入府歇息,只進門換了身朝服,都不曾休息片刻便趕去了宮中。
易姜對此毫不關心,被聃虧帶去房中,連陳設如何都沒看清,先倒頭睡了一覺。
聃虧認為公西吾忽然改變主意把她擄回來是因為自己的提議,心裏那絲小愧疚開始泛濫,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還不忘叫人備好熱飯熱水,好生伺候。
易姜醒來時已經是傍晚,坐起身卻見息嫦立在榻前,驚喜地揉了一下眼睛:「你怎麼在?」
息嫦笑時眼角露出細細的笑紋:「是公西相國派人接我來伺候主公的。」
易姜臉上的笑斂了幾分,他安排的如此周密,想要離開的機會就更渺茫了。
婢女們抬着幾大桶熱水走了進來,息嫦扶易姜起身:「聽聞主公受了些皮肉之苦,先沐浴上藥吧。」
易姜也就腰上的傷最重,還沒痊癒,也算不上什麼皮肉之苦了。不過這一路的確是身心俱疲,便依她所言沐浴更衣。
洗澡的熱水裏帶着些許草藥的氣味,她躺在浴桶里泡了一會兒,好奇得問:「這是藥浴嗎?」
息嫦在屏風外給她準備換洗衣物,一面回道:「聽聞對跌打損傷有用的,是聃虧特地叫人安排的。」
易姜有些悵惘,聃虧對她一直都不錯,以前就跟老母雞護着小雞一樣。自從知道他是公西吾的人之後,她就沒跟他再多接觸過。她也不清楚他到底對自己現在的身份知道多少,是不是還把她當成以前的桓澤看待。
沐浴完後在腰上上了藥,息嫦給她穿上府里早已備好的外衫,是她平時很少會穿的女裝。不過公西吾為人素淡,準備的衣裳也不花哨,都是些青綠玄白的色調。
息嫦扶着她坐去銅鏡前,一邊給她梳頭一邊道:「主公這些年四處奔波,受了很多苦,如今能安定下來做回女子其實也很好。」
「……」易姜不知該說什麼好,這樣細緻的安排叫她不大痛快,可息嫦的話又讓她無法反駁。她最早所渴求的也只是安安穩穩地活下去,可是現在真正安穩了,卻又想掙脫這束縛。
梳洗完畢,一路車馬勞頓的疲乏消除了不少。息嫦去為她準備晚飯,聃虧忽然出現在門口,手中捧着一摞竹簡。
「姑娘,先生讓我把這些送來給你過目。」
易姜朝他手中看了一眼,那些竹簡上都有精緻的錦袋套着,她並不陌生,經常在公西吾的案頭見到。她點了一下頭,口氣有些揶揄:「師兄還真是相信我,我剛到府上就讓我過目這些重要文書了。」
聃虧將竹簡都仔細擺在她案上,一面給她點亮燈火,高大的身影在案前投下一道陰影:「姑娘慢看,有什麼事叫我。」
易姜目送他朝門邊走,終究喚了他一聲:「今日那藥浴,多謝你了,很有效。」
聃虧轉頭看了她一眼,神情隱隱有些激動,忍住情緒點了點頭,退出門去了。
易姜打開那些竹簡,一份一份仔細以前對公西吾的計劃只是知道一個目標,並不了解詳細,現在總算有了一點細緻的認知。
她又想起那日在路上和他說的話,他們現在有了一個共同的目的——除掉秦相范雎。
公西吾如今讓她接觸他的計劃,應該就是接納了她的提議,要與她一起和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