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鳳寰宮裏出來後,蕭祁握着手裏的東西並未直接去壽康宮,順着宮道一路往前走。腦子裏不停的旋轉皇后方才的話,皇后掌握的證據,想來太后那裏必然已經得到消息了。就算是自己這個時候去了,以太后的性子,道理上講不通,也會從感情上裹挾。
蕭祁這麼多年實在是厭煩了這些,他知道太后對他有養育之恩,但是他能坐在這個皇位上,縱然有太后的一力扶持,但是也有自己的辛苦經營。甚至於到了後來,若不是有自己的存在,太后未必就能坐上太后的位置。
可是,這些太后都不會看見。她想要提把喬家,給自己找一個穩固的靠山,蕭祁能明白。但是喬家爛泥扶不上牆,一個個的吃裏扒外比誰都精明,軍國大事卻是一竅不通,這樣的人,他如何敢重用。只給一個爵位榮養在家,他們都能有本事在這個爵位上,給你玩出朵花來。
現如今他正跟世家較勁,是絕對不會把喬家弄回京來,給被人輕而易舉的攥住把柄威脅自己的。
太后所想的,所要的,他會給,但是不是現在。而是等到他真真正正的掌握了大權,到時候給了喬家一個榮養的爵位,他們就只能老老實實地守着這個爵位過日子,而不是膽大包天的給他扯後腿。
到那個時候,一個爵位他還真沒有那么小氣。
只是,現在表妹進了宮,太后一心想要自己跟表妹親近,是不是太后也希望表妹能生下一個帶有喬家血脈的孩子來。等到這個孩子出生,喬家的底氣就更壯了,那個時候有太后撐腰,這個孩子在宮裏勢必會比別的孩子更有優勢。
到那時,輕言……琞兒……只怕都會有危險了。
太后的手腕,他是從小到大沒少見識到,那些消失的孩子跟嬪妃,在這後宮裏早已經沒人能想起。他這個皇位下頭,不知道踩了多少人的屍骨。是,他坐上來是踩着別人。如果座上的是別人,踩着的就是他跟太后的屍骨。
所以,他從來不是心軟的人。
信路而走,不知不覺的竟走到頤和軒的外頭。蕭祁眯着眼睛看着修葺一新的宮殿,左右一擴開,果然寬敞了不少。蕭祁並未走進去,腦子裏想着也該讓輕言跟兒子搬回來了,合儀殿畢竟小了些,他們母子住在哪裏,連個玩耍的地方都沒有。
站在這條宮道上,再往前走不遠的地方,就是素雲殿。
現在想想,當初太后把表妹安排住在這裏,當真是費盡心機。
如果,他沒有輕言這麼可心意的人在身邊,以他跟表妹自幼的情分,他們算是脾性相投,定能相處的十分愉快。如果那樣的話,蕭祁很認真的想了想,也許他並沒有那麼排斥生個有喬家血脈的孩子。頂多就是多費些心,讓這個孩子不要跟喬家人有過多的接觸,也許會在喬家的事情上,放緩一點。
所以,現在看着素雲殿的方向,蕭祁只覺得太后……真是用心良苦。如果,如果沒有輕言,也許他真的會不知不覺的就會按照太后的安排,一步一步的走上去。
畢竟,在這後宮裏,能遇到自己一個喜歡的人,是那麼的不容易。
他是那麼的渴求溫暖。
太后是最了解他的人,表妹的出現是最好的人選。他們有青梅竹馬的情誼,他對她會有比別人更多的耐心跟包容。也許他會察覺太后的心思,但是他也許不會願意捨棄渴求多年的溫暖。
誰知道呢?
就如同現在,輕言處處合他的心意,他願意用最大的包容心去包容她的性子。縱許她愛吃醋的小心思,任由她對着自己使性子,也願意花費時間去哄她,追根究底,其實不過是他不願意捨棄輕言帶給他的溫暖,不願意捨棄跟她在一起那幸福的家的味道。
說出去誰會相信呢?一個皇帝富有天下,難道會羨慕尋常百姓家的生活嗎?
蕭祁重重的嘆口氣,這一刻說不上是慶幸自己先遇到了輕言,還是慶幸自己不用踏上太后安排的路。
想起輕言蕭祁就忍不住的一笑,他就愛看她吃醋的小模樣,那會讓他覺得,他是一個女人生命的全部,是她的男人,而不是……皇帝。這滿宮的鶯鶯燕燕,人人見到他看着他的眼睛裏,會夾着讓他不舒服的權力的符號。
靠近他,得到他的寵愛,她們就會得到自己想要的權勢跟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