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翹看了高子謙半晌,脫去外套在沙上坐下,面無表情地道:「已經決定了?」
高子謙嘆了口氣蹲在她面前,抓住她的膝蓋:「別這樣,蘭翹,請聽我的理由。」
蘭翹突然不合時宜地覺得有些好笑,她在回家的路上被寶慧的話撩撥得春心萌動,甚至連一路上的細細小雨都不讓她煩心,看着身邊經過的那些親密打傘黏在一起的紅男綠女,竟然在心中幻想着高子謙以後將會怎樣向她求婚。因為對此類經驗的匱乏,所以腦子裏只浮現出了燭光、紅酒、鮮花、戒指等等這些常用手段,她覺得似乎不夠浪漫,決定晚上睡覺前再仔細規劃一下。蘭媽媽從小教導她,現代的女人可以做一切事情,馴獸師、飛行員、甚至女總理,唯獨不能向男人求婚,她既然不能主動,那麼就只能等待,只是沒想到等待的結果是這樣。
她用手捂住微微上翹的嘴角,輕輕道:「你說。」
&高子謙開口說了一個字,忽然又停下來,抬起頭看着蘭翹:「你相信我麼?」
蘭翹靜靜地看着他,沒有回答。
&果你相信我,那麼請一直相信下去好麼?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我們好。」
高子謙其實早已準備好了長篇的解釋,但是看着一臉平靜得近乎麻木的蘭翹又失去了勇氣,該怎麼對她說而不會造成傷害呢?父親這個月即將調職回北京,合伙人聞風而動,絕不肯放棄這個巨大的資源;自己頂着合伙人的身份,卻不負責任的離開了半年,已經給公司造成了難以估量的損失,如果堅持不回去也就算了,可是既然選擇了回去,就必須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任,而事實上,北京的市場資源也的確要比這裏豐富許多;還有今天跟母親見面,母親愁容滿面地告訴他祖父病重,希望他能留在身邊,再加上最後近乎脅迫的話:三兒,你跟我們走的話,萬事都好商量,你爸爸那邊我也好幫襯着說話;但是如果你還這麼固執,那些外面認得的不清不白的女人,就絕不要妄想能夠帶到我們面前來,不要說你爸爸不會同意,我也決不可能答應!
高子謙生平第一次覺得為難,以前他的世界黑白分明,想到什麼就會去做,現在卻覺得進退兩難。他不是不清楚蘭翹的想法,三十歲的中國女人,不管多自我都不會像國外的女子那般不在乎,她們渴望認真開展的戀愛是終結篇,結束自己的單身生活。可是如果貿然將蘭翹帶入自己的家庭,會有什麼樣的後果?有高子陌的前車之鑑擺在那裏,他實在不敢輕舉妄動。他總希望能把事情做到穩妥再穩妥,就像數字,最好能精確到小數點後的三位數,蘭翹這個人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敏感易傷,再被多刺激幾次,估計很難再堅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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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的時候,高子謙偶爾會覺得孤單,可是兩個人在一起了,他更怕辜負,因為太緊張她,所以希望能夠為她遮去一切的風雨。
可是這長篇累牘的話要怎樣才能說得圓滿妥帖?難道據實以告:我家裏不同意咱兩,我得先去做好準備工作,疏通關節,為以後我們兩在一起而鋪路?
這更是傷害。
他想了想,終於握住蘭翹的手道:「這是公司高層一致商議後做出的決定,北京的市場份額遠比這邊要大,我們必須考慮長遠展,不能為了我一個人而影響大家。這邊的公司不會撤,以後那邊穩定了,我可以申請調回來,或者,你也可以去北京展。」
蘭翹冷笑一聲,把手抽回來:「你現在只不過是告訴我一個最終決定而已,既然這麼不尊重我,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北京,我是不會去的,如果你願意回來就回來,不願意就算了!」
高子謙皺眉看着她:「算了是什麼意思?」
蘭翹強硬地回答:「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高子謙凝視着蘭翹冷漠的表情,一時說不上話來,他簡直覺得不可置信更加覺得憤憤不平,自己費盡心思地顧慮着她,她怎麼可以輕描淡寫成這樣?
&算我做錯了什麼,你怎麼可以這麼輕易的就把算了兩個字說出來?一現路上有障礙,就逃避似地往回走,這樣有意思麼?世界上本來就不可能事事都如你意,我還要怎麼全力以赴地配合你,你指望我做的事,我難道還不夠依着你麼?如果不是因為你……」
他突然收住了口,沒有再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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