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高子陌送到目的地後,蘭翹目送着他下了車,看着他的身影慢慢在眼前消失,心裏一陣淒涼。她覺得自己挺賤的,甚至有點聖母傾向,高子陌沒對她客氣過,嚴重點可以說非常不尊重她,可是她卻沒法打心底里憎恨他。
憑心而論,如果換一個立場,她站在他的位置,可能也不會願意弟弟重複自己那條荊棘重重的老路。只是高子陌還不太了解自己的兄弟,高子謙是個和他一樣傻的傻孩子,哪怕明明知道選擇的那個人不夠堅定,會被辜負,也還是義無反顧地走了下去,直到自己傷痕累累。
蘭翹不明白整件事到底是誰錯了,似乎誰都有錯,又似乎每個人都是對的,說來說去,還是立場不同,每個人都只用自己的方式做自己認為對的事,不管是不是傷害了別人。
她覺得自己又想明白了一些,於是開始更加瘋狂地思念高子謙,他的笑容、他的味道,他的一切一切,她一直假裝自己不想他,但是現在所有裝出來的虛偽都如同紙張被送進了碎紙機里,再也無法維持原狀。寶慧悲傷的眼睛、小蘇寧靜而蒼白的遺照、高子陌說:子謙他很難受,這些零散的點聚攏在一齊就變成了一張無窮無盡的網,讓她無法呼吸,所有被強迫壓抑着的思念如潮水般涌了上來,洶湧澎湃。
南方十二月的冬日夜晚,並沒有冷到無法忍受,但那種寒意是細微的,像針尖一樣,一點一點地從腳部蔓延到全身,最終讓人麻痹。
蘭翹回到家裏,再次打開電腦,msn上那個熟悉的名字仍然是灰色的,在這個與她平行的時間裏,獨自在雪場的高子謙又在想什麼?他是不是也和她一樣相思欲狂?
電腦里有高子謙下載的遊戲,遊戲很大,很占內存,以前他在身邊時,蘭翹總是叫囂着要刪掉,但是到他走了,她卻又保留了下來。
一切他留下來的東西,她都在下意識地保留。
雙擊遊戲的圖標,系統提示進入遊戲必須先進行帳號充值——看來高子謙也已經久久未曾登錄了。再繼續點下去,充值方式有許多種,銀行、電話、支付寶等等,系統再次彈出對話框,請輸入充值帳號,最後以密碼確認,如果忘記密碼,可登錄註冊郵箱找回。
蘭翹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當時高子謙註冊郵箱時她就在身邊,她看他忙忙碌碌地註冊新郵箱忍不住問:「這麼麻煩幹嗎,還註冊新郵箱,你用原來舊的就好嘛。」
高子謙得意洋洋地回答:「早就想註冊一個我們兩的聯名郵箱了,以後還要開通聯名賬戶呢……蘭翹,my_g&q!就這個做我們的聯名郵箱好不好?密碼設的是你和我的幸運數。」
蘭翹湊過去瞧了瞧,皺眉道:「傻傻的。」
高子謙轉頭笑着說:「不傻……以後咱們要是吵架了,就用這個屬於咱倆的公共郵箱寫郵件,然後統統存進草稿箱,讓對方看見,不管誰有什麼想說的都寫進來,暢所欲言,怎麼樣?」
蘭翹靜靜坐了幾秒鐘,迅登錄了那個從來也沒有進入過的郵箱。
草稿箱裏果然有未送郵件,粗略數一數,大概有二十幾封的樣子。
第一封時間是十月十八號晚上1>
蘭翹清楚地記得那天,就是那天,高子謙千里迢迢地趕來給她慶祝三十歲生日,他興沖沖地來了,然後他們大吵了一架,最終以分手收場。那天晚上他走了以後去了哪裏,他的心情又是怎樣?她沒有機會了解,也不敢去了解。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也許要過了十年八年以後才有勇氣去回想,去感悟。
蘭翹按順序點開了第一封信。
&翹:寫這封信之前其實我一直在猶豫,到底還有沒有這個必要。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這樣對我,我們相處了整整一年多,這些日子難道對你來說真的什麼意義也沒有麼?走的時候,我一直覺得你會叫住我,告訴我,這是一個誤會,我在門口逗留了很久,但是你沒有……始終沒有。那時候,我突然明白什麼叫做咫尺天涯,我們之間,並不止是門裏門外的距離這麼簡單,而這個遙遠的距離,是你那顆永遠也不確定的心造成的。
今天晚上,在我準備向你求婚的這個晚上——是的,請不要懷疑,來之前,我已經把求婚的戒指放進了自己的口袋,可是……你用無限厭煩的口氣羅列了我的種種罪名,將我的滿腔熱誠打擊得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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