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林家廚房只開着一個五度的小燈泡,林悅雖然理解老佛爺想要省電的心情,可是這麼低暗的環境,不怕筷子塞進鼻孔里去啊。
林振德從醃鹹菜的缸子裏夾出一大塊發黑的蘿蔔,放在案板上切開,再往上倒點醋,香油那東西金貴的很,老佛爺沒事不允許放。
周玉琴自己站在灶台邊,從和面盆里拽出一大塊玉米面團,在手裏拍拍打打,然後扔進鍋里,一次做上五個,爸媽一人兩個,她和弟弟一人半個。
林元安小朋友早上才套上的罩衣現在已經髒的不成樣子,林悅拿出還是她爸媽結婚時候準備的龍鳳呈祥的水盆,兌上熱水給他洗乾淨爪子。
「林悅,明個起你就別往外溜達了,我和你書蘭嬸說了,打明兒起你就跟着龍鳳胎一起學識字,你嬸子回來了會替你們檢查」
林悅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這意思不就是說,這往後要每天帶三個小屁娃了?
當然,她不以為自家這個小魔頭能安生的在家呆着。
果不其然,正處在興奮期的玩着泥水兒的小傢伙,睜着水汪汪黑黢黢的大眼睛,腮幫子一鼓一鼓着,「媽,我也要去」
「你不行!」林悅想都沒想拒絕。
林元安撅嘴。
老佛爺這會也做好了飯,端着兩個大碗走過來,一碗一個玉米餅子,為了好好的哄孩子吃飯,周玉琴還在上面放了兩個熟透的柿子。
北方多柿子,但誰都捨不得把這柿子糟蹋吃,都會做成柿餅賣給來村里收購柿餅的貨郎手裏。
柿餅做起來並不困難,但是要做出樣子好,上霜多,那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在初秋柿子還是青綠色的時候把柿子摘下,去掉柿子上的把子,然後開始洗乾淨曬乾後給柿子去皮,好多婦人聚集在一塊,拿着一個小刀,一天能削好多柿子皮,等柿子皮削好了,拿出用高粱竿子綁好的帘子,把這些柿子都密密麻麻的擺在上面,放在太陽下暴曬,直到一按柿子,裏面的果肉徹底鬆軟,就可以不用再曬。
最後把兩餅頂部相合,在缸中碼上,一層干柿子皮一層柿餅,直到柿子把缸給塞滿後,密封好缸,最後放在陰涼地方上霜。
做出來的柿餅一般會都賣出去,除了那些家裏條件好點的,或者是實在疼孩子的會偷偷留幾個下來。
但是周玉琴不會,倒不是她不疼孩子,是因為她家孩子有更奇怪的癖好。
姐弟兩個都不愛吃柿餅,愛吃的是那些直接天然無添加的,那些在自然陽光下曬軟的柿子。
撕開外面薄薄的一層皮,裏面的香甜的汁液就會流出來,然後只要一直撮着那個口,最後那柿子就剩一張皮了。
還有一個吃法,就是把這柿子果肉覆在煮熟的窩餅上,這在兩個孩子眼裏就算的上是最美味的東西。
當然,這只是限於沒重生前的林悅,這會她吃慣了窩頭窩餅一類的東西,看見就沒了食慾。
懨懨的把它推給了林元安。
這小傢伙揮舞着勺子飛快的扒拉完兩個柿子外加半個餅子。
林悅自個則只喝了一碗濃稠的小米粥。
「媽,咱明個去姥爺家吧」林悅想了半天開場白,最後蹦出來這麼一句話。
林振德夾了塊鹹菜扔進嘴裏,打趣道:「今個是怎麼了,不是以前最不愛去你姥爺家嗎?」
周玉琴瞪了丈夫一眼,這怎麼說話呢,這不是在挑撥孩子和姥爺間真摯感情嘛,整理了下面部表情,放軟語氣,難得帶着一絲笑意問着,「怎麼了?是想你姥姥姥爺了?」
林悅表情一僵,瞥了她爸一眼,「那可不,我姥爺雖然在疼周廉上面甩我幾條街,但在剩下幾個外孫女里,我還是有點地位」
就像是自己是林家的寶貝疙瘩一樣,周廉那在周家的地位更是不言而喻,這小子膘肥體壯,自己去的時候還要看好自己東西,要是一眼被人家看上了,這大人可會從她手裏奪過去給了人家的。
周玉琴有些尷尬,臉色也不大好看,閨女這么小就不愛往姥姥家跑,她也不愛帶着孩子過去,自己自小跟根草一樣就算了,沒道理讓孩子在那也受委屈。
看老佛爺臉色不好,林悅心裏一個咯噔。
連忙補救說:「媽媽,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