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表紙易燃,轉瞬間便燒了個一乾二淨。
就見雙目緊閉的張木子在漫天黃紙化為飛灰之後,像是有着某種感應一般嘴巴里突然發出『呵』的一聲,長長吸了口氣。
剎那間,林間蕩漾的寒風突然轉向,包裹起漫天飛灰形成一道傾斜的煙柱,『唔唔…』響動着吹向張木子的面龐,投入了他的口中。
見到這一幕,別人張口結舌之餘,只是覺得『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這句俗語真是金玉良言,誰能想到一個樣子文文弱弱,偶像藝人般的少年,會有這麼神秘莫測的手段。
而陸文浩、鄭美梨則要驚訝十倍,畢竟他們和張木子已經認識了十來年的時間,從未料到死黨竟然還有這麼一面。
「要,要不要這麼誇張啊…」陸文浩用手燈照着煙灰如黑龍般竄進了張木子的肚子,不由脫口而出說道,他話音落地就見死黨突然全身抽搐着顫動起來。
「來了,來了,上身了,神明要上身了,我見過廟裏的法師『起乩』,一抖就是要上身了。」;
「哇,真是『高人在民間』啊,我在電視上都沒見到過『起乩』時,有這麼神奇的場面。」;
「是啊,哎呀,忘了用手機拍下了,要不然發到網上一定能賺超多點擊…」,見張木子開始『發乩』,從驚訝中清醒過來的人群發出一陣小聲的讚嘆。
但年輕人總是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不服輸心理,也有人用一種自以為懂行的語調說道:「起乩時沒『操五寶』見紅,那起的就是文乩,請的就是『女仙』了。
『女仙』問事斷命在行,驅鬼除邪還是『武將』更強啦。」
起乩分為文、武、靈三種,一般而言,場面最大的乃是武乩,延請的神靈都是些古代得到敕封的武將,或者神話傳說中的戰神。
請神時乩童多用『五寶』也就是七星劍、鯊魚劍、月斧、銅棍、刺球自砍自刺,越是血肉模糊越顯得手段高明。
但內行人卻都知道,這類乩童大都是用強力鎮痛劑先壓抑了痛覺神經,然後再耍那些『刀斧剁背、神劍穿腮』的噱頭,看似自殘嚴重至極,其實都是些皮外傷而且,養個十天半月便能痊癒。
真正有能耐的法師即便見紅也是淺嘗輒止,畢竟『召神起乩』耗的是自身神通,那有硬用自己的血肉招引『真神正駕』的道理。
不過普羅大眾往往認為越是場面血腥,法師的神通便越大,否則怎麼可能這樣摧殘自己的身體,因此聽到這種吹毛求疵的話,也不免有同樣好勝心強的年輕人點頭贊同道:「是啊,我也聽人說過『起乩』時『披紅』越厲害,請的神煞氣就越重…」
他話未講完,遠處的張木子突然像是從睡夢中醒來一般,抽搐的身軀一僵,緊閉的雙目睜開一道縫隙,大聲呵斥道:「呱噪!」,那聲音尖銳刺耳至極,迴蕩在空中久久不散,說不出的悽厲陰森。
之後張木子緩緩轉過頭來,臉龐絲毫未變,但五官卻像是隱隱被一股霧氣掩住一樣,在手燈光芒的映照下明暗不一,如同畫上了黑白兩色的臉譜一般。
「本座臨凡竟還被爾等小兒揶揄神通不顯,真該掌嘴。」半睜半閉的雙眼細長猶如刀刃般划過眾人的面孔,最後定在那兩個胡言亂語的年輕人身上,他陰測測的說了一句,衣袖猛然一揮。
頓時就聽『嚓嚓』兩聲,林間兩顆大樹濕漉漉的枝蔓之前就被風吹雨打的即將斷落,終於應在此時,自上而下的墜落下來,那巴掌大的,飽含雨水的肥厚樹葉,巧合就打在了兩個年輕人的臉上。
「呀…」一陣被驚駭壓抑住的驚呼聲在人群中響起,望着兩張錯愕驚駭的紅腫臉孔,所有人都覺得心裏一糾,再望向張木子時,目光不免由好奇變成了畏懼。
而張木子這時既沒有露出洋洋得意的表情,也沒有絲毫的歉意,只是慢條斯理的從口袋裏抓出了一把豆子,朝外一掃,低聲說了句,「兵來。」
那水銀與鉛燒成的『汞豆』落地,大部分都沉浸無聲的掩藏在了泥土之中,但有十幾粒卻無緣無故帶起了一股小小旋風,將林間因為午後小雨生出的陣陣霧氣匯集了起來,形成了一道道淡淡的人形影子。
那些霧影誕生出來之後馬上飄飄蕩蕩的來到了張木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