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門之內,黑紅世界中,大羅背靠在魔門上,臉上的表情漸漸從迷茫混亂,轉為自嘲與苦澀。
「使命嗎?」他苦笑着搖了搖頭。
林鋒斬殺了幽都一族的頂尖強者,末法大妖空原幽都,石天昊咋兩界戰爭中差點將門外的寧風幽都宰了。
可是大羅心中卻對他們生不出恨意來,當一個人細細靜心思索的時候,方才生出一些物傷其類的悲涼。
甚至就連他現在的幽都之身,除了幽皇天海的遺骨之外,還有林鋒自空原幽都肉身中截取的血肉精華和精氣,共同造就。
若說大羅自己心中的感情傾向,其實已經是非常分明了。
如他自身所言,對他現在的思緒影響最深者,始終還是今世,便是追溯以往,剛剛降生便被秘法送入輪迴的他,對前世的父母幽皇幽後的感情,也是源於妖魂中鐫刻的烙印,而非日常相處所生。
但此刻的大羅,心中仍舊一陣陣澀然。
如果自己不是幽都,不是幽皇之子,他也不會有今天。
不同於尋常人,除了林鋒的後天教導以外,他的先天條件,得天獨厚,這都源於他的血脈傳承。
若非這特殊的血脈關係,當年林鋒有會否救他?
大羅隱約感到當時救自己性命的林鋒,對於後來的靈海之事,以及幽都一族重回大千的事情並不知情。
但若他不身懷幽都血脈。林鋒當時還會救他,並在之後教導他嗎?
當時或許只是林鋒興之所至的一手閒棋,但正因為有可能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所以才會提前布子,不是嗎?
救,或許仍然有可能會順手為之,但收入門下教導,卻是未必了。
大羅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當年為人身時的自己,至少是這一世的自己。羅堯,作為人來說。修道天賦頂多算中等偏上,怕是當不得玄門之主青睞。
到底,是什麼方才造就了現在的他?
而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大羅感到一陣惶然,妖魂中銘刻的印記。周身上下不停搏動的血脈,讓他心旌動盪,難以自持。
門的另一邊,傳來雲塍幽都冰冷的聲音:「離群索居,孤獨避世,這就是你的決定?懦弱的逃避與自欺欺人罷了。」
「當我族擊殺你親近的玄門天宗中人,他們要求你親自與本族為敵時,你如何做?空原叔祖的死,你不放在心上。而當你親近的玄門天宗中人,和你不忍傷害的人族,將本族屠戮殆盡的時候。你是否仍然不放在心上?」
「本族未重回大千世界時,大千隻有你一頭幽都,你能保得性命,是因為我們的存在,因為本族仍然強大,因為那些人族要通過你尋找進入黑磐界的我們!」
「當天元大世界只剩下你一頭幽都的時候。你該如何自處?當其他人族想要誅殺你的時候,那玄門天宗會不會為了庇護你一個妖族。而去跟他們的同族為敵?」
「我們是同族,我們會維護每一個族人,與每一個外敵血戰到底,玄門天宗或許會為了你與妖族為敵,但他們會不會為了你一頭幽都,去和其他人族為敵?」
雲塍幽都語氣冰冷:「這些問題,你可有思考過?」
「當你還弱小時,當你還無法構成太大威脅時,這些或許不是問題,但莫非你甘心於一生如此平淡,故步自封,不向上前行?當你有足夠的力量威脅到那些人族的時候,他們會否因為你說自己想要避世,就相信你?」
「又有多少人,會因為貪婪,而將你當做目標?當你沒有其他利用價值時,那玄門天宗或許便是第一個擊殺你,用你血肉精氣煉寶的勢力。」
大羅沉默不語,魔門之外,寧風幽都不耐煩的說道:「別自欺欺人了,你說你不欲同本族為敵,但你現在阻我等進入,便已經是在相助玄門天宗,威脅本族了!」
「之前你說你的宿世記憶沒有完全恢復,好,姑且信你,但你現在呢?因為你的所作所為,給本族在未來帶來巨大隱患,到時候出了事情,你還敢說與你無關,非你所願?」
大羅雙目閉合,沉默半晌之後,輕聲說道:「自私也罷,懦弱也好,但今天,我絕不能退。」